伤没好利索,还非得闹着要出来!
李聿勋不是担心她身骄肉贵,而是两人并辔而行,晃来晃去,连牵个手的机会都没有。
照顾他的情绪和身子,下午香凝就把马换成马车。李聿勋当然高兴,一个劲跟在后边拍马屁,说娘子如何如何温柔如何如何体贴,直到看到钻进马车的玉参,才一头黑线的闭紧嘴巴。这算什么嘛?有玉参在,还不如骑马算了!
香凝和李聿勋在回京的路上,武媚娘却把天星派进了皇宫……
这一日,高宗李治如平常一般,留在御书房连夜批阅奏折,批着批着就合上了双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居然多出来一个包裹。想叫贴身太监过来问问情况,一扭头,刚好看到太监小德子正依在龙柱上打瞌睡,嘴角上的口水流了一地!
小德子自幼伺候他,向来忠心可靠,李治无奈的摇摇头,亲手打开龙案上的包裹。包袱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套绣着寒梅的石榴裙!李治好奇的抓起衣裙翻看,心中暗道:这裙子看起来怎会如此眼熟?
一纸素笺从衣裙中飘然而落,他奇怪的拣起来一看,只见纸上写着一首小诗:
看朱成碧思纷纷,
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常下泪,
开箱验取石榴裙。
难怪这裙子看着如此眼熟,这分明就是媚娘的石榴裙和字迹,而且纸上还有被泪水打湿的痕迹。
想起媚娘,李治心中十分愧疚。当初父皇驾崩,后妃按例被送往感业寺出家,他又是初登大宝,怎么好在那个时候开口留人?父皇去世近一年,媚娘却在感业寺诵经苦修,日子想必过得十分清苦。
记得离宫前,媚娘那凄凉无助的眼神,还安慰他:“我是你父皇的妃子,为你父皇去感业寺修行是我的本分,只望阿治照顾好自己,不要忘了媚娘……”想起这一切,李治的心愈发纠结难过,更觉得愧对媚娘,愧对媚娘对自己的一片情意。
除了心,头也微微有些刺痛。
李治唤醒小德子,吩咐摆架中宫。
前脚踏进中宫,后脚王皇后就念叨要立忠儿(高宗长子李忠,母为普通宫人刘氏)为太子。李治心中不愉,正月初七刚刚下诏任命李忠为雍州牧,这才多久?就想当太子?还真是得寸进尺!
李忠生性忠厚老实,根本就不是做皇帝的材料,王皇后但凡长点脑子也不会出此下策。身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居然半点也不为江山社稷考虑,一味的争权夺利,如此愚妇李治实在懒的与她争辩。
李治拂袖而去,吩咐小德子摆架萧淑妃处。
萧淑妃恃宠生骄,一向不把王皇后放在眼里,仗着自己为李治诞下一儿两女,便与皇后针锋相对,私下里更是称之为不会下蛋的母鸡。王皇后无所出,萧淑妃便抓紧一切机会,想让雍王素节登上太子之位。
高宗李治心绪不佳,偏偏两个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更不用说什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李治恼羞成怒起身离去,索性依旧返回御书房歇息。小德子心细如发,边伺候李治躺下,边开口道:“陛下心情不好,可是念着那石榴裙的主人?”
李治拿眼睛扫了扫外面道:“你看看王皇后,再看看萧淑妃,她们哪有媚娘贴心懂事,一个个的就知道太子太子,眼睛里除了权势,哪还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哼!想当太子,我偏不叫她们如意……”
小德子乖巧的给他掖好被子,跪在下面给他捶腿:“太子的事事关江山社稷,小的可不敢多嘴。可陛下心情不好,那就是小德子失职,只要能让陛下高兴,想做什么吩咐小的便是,小德子万死不辞。”
总算有个懂事的,说两句人话安慰安慰他,李治心中的火气才降下几分。
拿脚蹬了蹬小德子:“你就一条命,用不着万死,别光说好听的啦,媚娘还在感业寺,朕一时想不到好办法接她回来,心里烦着呢。朕先休息,你赶紧想办法,接不回来她,你也滚到感业寺不用回来啦!”
李治一翻身径自睡去,小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武才人终于有机会回宫啦!不过该想个什么办法才好呢?
武媚娘这些年在宫里虽然没得到晋封的机会,却交下不少的宫女和太监。谁家还没个三灾六难?不管是钱财还是医药都有香凝的人脉在外边支应着,时间长了,便在宫里织起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包括香凝偷偷送进宫的那些眼线,现在也会接受她的指挥。
天星向香凝回报,说武媚娘蓄发以后,已经与高宗李治有所联络,而且内监小德子也会经常跑到感业寺来探望她。事情的进展远比香凝想象的还要顺利,不管是顺天应人也好,还是历史注定也罢,反正武媚娘早晚有一天会回到皇宫。
武媚娘与高宗李治之间的隐私,香凝不愿过多插手。
她回京以后,已经派人回历阳县接金有福全家进京,预备在长安操办婚事。
鉴于李家目前的特殊情况,这婚事根本没法大张旗鼓的的操办,而且李聿勋本身就不好公开露面。
香凝才不在乎这些面子工程,只要自己最亲最爱的人都在身边,那些俗礼有没有的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年,香凝在感业寺花费的银钱可不在少数,若是媚娘想离开,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听说妹妹出嫁,媚娘宁可把自己包的跟粽子一般也要陪香凝上街。不管是衣衫首饰,珠宝器物,还是熏笼家什,只要妹妹喜欢,就一个字:买!
香凝在意的不是这些东西,而且媚娘花的钱,说来说去还不是自己挣的?
想来想去,香凝缠着武媚娘给她写了一幅字,简简单单的一个:‘赦’字,为此特意挑选一块非常昂贵的蜀锦,端端正正的写在上面,还特意让她落了款。
武媚娘当然不知道妹妹的用意,妹妹非要让她写,她也不好拒绝。看着妹妹把这东西当成宝贝一样收藏起来,她担忧的看着妹妹道:“三妹,这个字可不敢随便乱写。阿治小时候随手乱涂,就写过这个字,被先皇知道以后,不止把字迹毁掉还下了封口令,听说当时杖杀不少宫人和奴婢。你可千万把它收好,免得落下什么麻烦。”
香凝随手就把写着‘赦’字的蜀锦丢进空间,摊开两手给武媚娘看:“二姐,放心吧,我的仙家宝器哪是普通凡人可以找见的?你看!没了吧?”
武媚娘一看东西凭空消失掉,就知道真的被妹妹收纳在仙家宝器里,无奈笑道:“你啊!天天古灵精怪的,真拿你没办法。人家小娘子嫁人都是自己绣嫁妆,哪有你这样的?什么都买现成的,也不怕被人笑话。还缺什么?姐姐陪你出去买。”说着就要去拿幕离。
天天上街买东西,香凝早都买的不耐烦了。一把抓住武媚娘道:“不要再买啦,再买下去,整个长安城都快被二姐搬回来啦!昨天不是给姐姐买了男装,去换上,我带你出门散散心。”
武媚娘的骑术远在香凝之上,姐妹二人骑着马居然出了京城的地面,一路快马加鞭,奔着晋州城就飞驰而去……
越是接近晋州,灾民就越多。
衣衫破烂哭哭啼啼的孩童,一脸病容满身伤痕的妇人,缺手断脚的狼狈汉子,伤重不治倒毙路边的老人家。武媚娘想不明白,妹妹为何要带她来这种地方?
行近晋州城,先是到了城外的净光天女堂,香凝提醒武媚娘要粗声说话,免得被人识破女子之身。
带着武媚娘在这里做半天义工,不止帮忙收敛灾民,还帮他们准备饭食,处理伤势,熬煮汤药。
地震的余波不断,灾情在进一步扩大。
看到这些灾民痛哭流涕倍受折磨,武媚娘心有所悟喃喃自语道:“太平盛世,也会有人吃不饱,穿不暖,受灾受难流利失所,哎!他们真可怜……”
香凝把汤药倒进碗里,用只有媚娘能听到的声音道:“若是有一天,二姐母仪天下,就可以帮助陛下照顾这些百姓,让他们少些痛苦和折磨!”
“母仪天下?……”武媚娘没想到妹妹会这么想,不由有些失神。
是啊,我要回宫!我要母仪天下!不只要帮助这些可怜的百姓,还要让那些曾经伤害我和妹妹的人付出代价!想到流落在外生死不明的母亲,媚娘心情有些低落。
香凝没给她多少感慨的时间,带着她看过地震废墟以后,便转道去了庆州和原州。
庆州的孤儿院设立不足两年,收容孤儿和病童超过40人,其中有2个已经被大户人家收养。当然,这方面香凝有明文规定,若是发生虐待、倒卖的情况,恐怕她杀起人来会毫不留情!
早前收容的孩子已经养的有点摸样,最近新来的孩子,却一个个面黄饥瘦、头大身子小,双眼茫然无神,而且都是大肚腩,胳膊腿上却没有几两肉。
武媚娘看到这些奇形怪状的孩子,不免好奇的询问香凝:“除了孤儿,妹妹还收留病童?”
“是啊,小孩子若是得了重症,贫民百姓根本无钱医治,运气好的可能会送到这里来,运气不好可能趁着还有口气就给埋了……”香凝说的确是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