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他说。“出什么事了!”
小曼没带帽子,没穿外衣。他的眼睛像玻璃一样闪着光,雪沾到了他的臂膀和手上。
“是谁?”他嘶哑的问道。“不,不,我很好!走吧,该死的!”他拽着挣脱了张德利,在外套上擦着手。“谁……安泰!听着。去抓那人。你自己去。快!他把我们锁在里面……楼上有枪声;我刚听见的。他把我们锁在里面,你看……”
看着他身后,花兰看见窗上有女人的身影。张德利打断了这些语无伦次的话。
“坚强些。谁把你们锁在里面?”
“他干的。孙小雷。他在那儿。我们听见枪声,门太厚了,打不开。好,你们快点吧。”
她已经上了台阶,张德利和花兰跟着他。两人没有想到前门没有锁,但是小曼猛的扳动把手门就开了。走廊漆黑一片,只有尽头的一盏灯亮着。似乎什么东西站在那后面,看着他们,是一张比他们想相中的孙小雷更奇特的脸;花兰看清楚那只是一套明代盔甲,戴着魔鬼般的面具。小曼跑到右边的那扇门,转动上了锁的钥匙。门开了,里面是他们在窗户上看见的那个姑娘,小曼抱住了她。他们听见来自楼上的重重的响声。
“好了,大叔!”花兰大叫,感觉心跳到了嗓子眼。“这是张德利督察——我把你的事告诉了他。它在哪?它是什么?”
小曼指向楼梯。“快。我来照顾小梅。他还在楼上。他没法出去。看在上帝的份上,小心点!”
他从墙上拿起一件笨重的武器,上了铺着厚地毯的楼梯。上面一层很黑,似乎没人住。但是楼梯墙上的灯光泄下来,重击声变成了一串撞击声。
“葛小天博士!”一个声音在叫。“葛小天博士!回答我,你在吗?”
花兰无暇想这里的外乡情调。他跟着张德利急急的上了楼梯,在顶端是一座开着的拱门,通向一处宽大的走廊,这指宽度而不是长度。橡木镶嵌的天花板,正对着楼梯的远处是三扇窗帘遮着的窗户,厚厚的黑色地毯减弱了脚步声。这有两扇门,在大厅的尽头,彼此正对着。远处左手位置的门是开着的;右手的门,离楼梯只有十英尺远,还是关着的,尽管有个人正用拳头敲打它。
这个男人进入了他们的视线。尽管走廊里没有灯,黄色的光线从楼梯里透过来,他们能够很清楚的看见任何东西。在光线里站着一个气喘吁吁的矮个男人,十分不安。他大脑袋上的头发有如小丑一般,还戴着副同样很大的眼镜。
“大叔?”他叫道。“小曼?我说,你是谁?谁在那?”
“警察,”张德利说,大步走了过去,他跳了起来。
“你不能进来,”小个男人说,抖着手。“我们要进去。门在里面锁起来了。某人和葛小天在里面。开了枪——他没有回答。杜兰夫人在哪?去叫杜兰夫人!那个人还在里面,我告诉你!”
张德利不安的转回身。
“不要跳了,看看你能不能找到一对钳子。钥匙在锁里;我们要从外面转动它。我要一对钳子。你有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在哪儿……”
张德利看看兰波。“跑去拿我车里的工具箱。在后座下。拿两把你能找到的最小的钳子,再拿一对扳手。如果这个人有武器……”
花兰转过身看见张平博士出现在拱门那,气喘吁吁。博士没说什么,但是他的脸不像以前那么红。下了楼梯,兰波毛手毛脚,似乎他找到钳子有几个小时那么长。当他回来,他听见一楼关着的门后面小曼的声音,以及一个女孩歇斯底里的声音。
张德利,还是那样冷漠,熟练的用钳子插入锁孔。他有力的双手夹紧,开始向左转。
“里面有东西在动……”小个男人说。
“好了,”张德利说。“退后!”
他戴上手套,振作精神,冲向门里。里面的吊灯发出震动的响声。什么也没有出现,尽管有事情试图出现。除此以外,这个亮堂堂的房间是空的。兰波看见大量的血,他痛苦的用手和膝盖在地毯上爬着。他呼吸困难,滚向一边,躺在那。“站在门这儿,你们两个,”张德利简洁的说。“如果你们神经脆弱,就不要看。”
张平博士笨重的跟在他后面,兰波站在门口,用膀子护住门。葛小天教授惨不忍睹,但张德利并不害怕。在爬向门口的过程中,出了大量的血,尽管葛小天紧闭牙齿使得血尽量少出。张德利把他抬起来,靠在膝盖上。他的脸有些发蓝,眼睛紧闭着,眼窝深陷;他仍然试图抓住一条被血湿透了的手帕捂住胸口的枪伤。他们听到他的呼吸变弱。但就算一息尚存,还是有一线曙光的。
“死了吗?”张平博士咕哝着。
“快了,”张德利。“看到了吗?子弹穿过了肺部。”他转向站在门口的矮个子男人。“打电话叫救护车。快!没机会了,但是在这之前也许他能说点什么。”
“是的,”张平博士说,很是难过;“这是我们最感兴趣的不是吗?”
“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做的,”张德利沉着的回答,“是的。从那儿拿些沙发靠垫来。尽可能让他舒服些。”葛小天的头靠在一个垫子上,张德利靠近他。“葛小天博士!葛小天博士!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苍白的眼皮摆动了一下。葛小天的眼睛,只有一只睁开了,带着一种奇怪的、无助的、迷惑的眼神,像一个小孩子,你可以描绘成“聪明”或者“懂事”。他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眼镜掉了下来,挂在绳上;他颤抖着想要戴上。他的胸口有些微的起伏。
“我是警察,葛小天博士。这是谁干的?如果你不知道就不要回答。点头就行。是孙小雷吗?”
先是茫然的眼光,接着是疑惑不解的表情。然后,葛小天明白无误的摇了摇头。
“那么,是谁?”
葛小天很急切,很急切,因为这问倒他了。他第一次开口了,也是最后一次。他结结巴巴说了些话,这些解释,甚至是这些单词本身,令人迷惑。接着他晕倒了。
左手墙上的窗户开了一点,一股寒风使得兰波打了个寒战。一位杰出的人在无生气的躺在两个靠垫里,屋子里的大钟嘀嗒嘀嗒的走着显示出一点生气,仅此而已。在这个明亮而安静的屋子里有太多的血。
“我的天!”花兰情不自禁说,“我们要做点什么?”
张德利有点伤感。“没什么,除了工作。‘还在屋子里?’都是没用的人!哦,包括我自己在内。”他指着半开的窗户。“当然这个人在我们进屋前就离开了。他现在不在这儿了。”
花兰环顾四周。火药味正在被吹散,从他眼前也从屋子里散去。他第一次仔细看这间屋子。
这间房子大约15英尺见方,橡木装饰的墙,厚厚的黑地毯铺在地上。左手的墙上(如果你站在门那)是装饰着褐色天鹅绒窗帘的窗户。窗户下面,也是左边光线来源的地方,是一张沉重的桌子。一张椅子放在后面;左角是一盏带玻璃罩的灯,一只青铜烟灰缸,一根燃尽的雪茄长长的烟灰还留在里面。细墨纸很干净,一本合上了的皮革封面本子压在下面,还有一些钢笔,笔记纸被压在一座黄玉质地的古怪的水牛雕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