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问他的名字。好像是上班族的样子。”
“谢谢。”姜田上了两三级楼梯。
“□姜田小姐，怎样？真的让我画你一次好不好？”
“让我考虑看看。”姜田笑说。“晚安。”然后飞快地走上楼梯。
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从手袋掏出钥匙时，突然发现有人站在走廊深处，她不
由一惊。
“李瑞先生……”
“你回来啦。”
之前来访的人是李瑞，姜田醒觉。
“你一直站在这儿？”
“嗯。我有话非要和你说不可。”
久保的个子绝对不算矮，却给人瘦小的印象，这跟他经常驼着背，低头说话有
关。
“等了很久吧。”姜田说。
“两小时左右。”
“先给我电话不就好了。”
“电话里看不到你的脸呀。”
“说的也是。”姜田不自然地笑了。“那么——去咖啡室坐坐好吗？”
“你的房间不行？”
“房间乱糟糟的。”
“我知道了。”李瑞点点头。
姜田又回到梯间。她不想让久保进房间。
李瑞是姜田曾任职的保险公司的职员。他本身并不适合做推销这一行，业绩一
直不好，在公司内是个不显眼的人物。
而姜田之所以跟这样的他谈话，是因她不分彼此的社交性格所致。可是，预料
中的结果——李瑞对姜田魂牵梦萦起来。
姜田也很后悔。后来她尽量疏远久保……最后她辞了职。
走进安静的咖啡室后，姜田不停地向李瑞问起公司的情形。她怕他提起尴尬的
话题。
可是，那些话也谈不了多久。两人发窘地沉默不语。
“□姜田小姐。”李瑞说。
“什么？”姜田不停地微笑着。
“跟我结婚，好不好？”李瑞的眼里充满暗淡的热情。
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姜田把疲倦的身体抛在榻榻米上。
我想独处。我想独处。她只是这样不停地想。
“不是我的关系。”姜田喃喃自语。
“横竖我都是讨人厌的。”李瑞这样打击自己。那么沉郁和单向的恋情，谁也
不会有反应的。
没法子。她没时间去想久保的事……
还是新入行的女警，光是适应工作就够忙了。
不过，她无法预测李瑞对她的爱情，不，她可预测到的，但没留心，因此她有
责任。
人总是不能完美……
电话响了，姜田好像不知不觉睡着了。
忙不迭奔向电话，看看时钟，已接近十二点。是谁呢？这么晚了。
“——我是□姜田。”
对方沉默。姜田喊：“喂？喂？”
没回音。等了一会，姜田耸耸肩，放下话筒。
快快洗个澡睡觉吧。姜田想，明天会很紧凑。
泡在浴缸里时，电话又响，是谁？
她本想置之不理的，又想到父母住得远，可能突然有事联络时，不得不接听看
看什么事。
于是用浴巾裹住身体出去接听电话。
“□姜田。”
还是没回音。姜田觉得恐怖。
“你是谁？停止恶作剧吧！”姜田生气地掉下话筒。
洗过澡，钻进棉被后，姜田马上沉入梦乡，后来，电话又“螂螂”作响。
第二章
“科长到底怎么啦？”根本刑警悄声对赵山说。
“不晓得。”赵山耸耸肩。“总之，我是因此获救了。”
“你这人真奇怪。”根本抽着烟说。“大家想去而不能去。而你，难道去见杀
人犯的脸比起见女人的脸来得好？”
“两种都差不多。”赵山说。“在这里不一定遇见杀人犯，但若去到选美会场
就一定有女人，所以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赵山的说话的确有道理，但根本表现出无法理解的样子。
张原哼着歌儿，结好领带，从座位站起来。部下们吃惊也是当然的事，因向来
不修边幅的张原，现在穿着簇新的三件头西装，结红色领带，连鞋子也像涂了鞋油
般闪闪发亮。
“喂，根本。”他喊。“我出去一下。其他事拜托了。”
“是，慢走。”
“喂，赵山。你在干什么？”
“嗄？在处理文件呀。”
“赶快准备，该出门啦。”
赵山吃一惊。“去哪儿——”
“不是去警察厅举办的小姐选美比赛会场吗？在胡说什么呀？”
“可是，科长出席，我便不用……”
“是谁说你不用去？快些，要走啦！”
说完，张原伸手进上衣的口袋，取出一朵白色玫瑰花，插在上衣的襟上，施施
然走出搜查一科的房间。
哑然目送张原的根本说：“赵山……好好看管科长。”
“为什么？”
“他可能跑上舞台去表演脱衣舞。”
“怎会呢？”
没法子，赵山只好快步追在科长后面。
“科长，坐车去吗？”赵山一边追上去一边喊。
“不，应该有旅行车来的。你坐旅行车去。”
“科长呢？”
“我租了车。自己开车去。”
“不能坐你的车一起去吗？”
“不用了——喏，是那部巴士吧。在那边见吧！”
张原吹着口哨往停车场方向走去了。赵山在背后目送着，冷不防被喇叭声吓得
跳起来。
“快上车吧！”司机喊。
赵山慌忙上车，巴士立刻开动。座位已有三分之二被占了——
“这部巴士……”赵山猛吞一口唾液。“是女性专用车吗？”
坐在车上的全是女性。
“评审员用的巴士已满座了。”司机说。“所以请你坐出场者用巴士。”
“唷，你也是评审员？”其中一名女子说。
“好不好现在向他拍拍马屁？”
“狡猾！”立刻引起哗然骚动。
赵山重新认识到，原来警察厅内那么多貌美的女警，然而肯定女警也是“女人”，
于是他带著有点贫血的心情坐在空位上。
真是的，为何我如此倒霉？
看看窗外，赵山瞠目。跟巴士并行的一部鲜红色跑车里，张原一本正经地坐在
司机位子上。
这个果然有点不寻常……
“——奇怪。”一名女子扬声说。“我的口红跑到哪儿去了？”
“□姜田，刚才你不是用过吗？”
“对呀。确实……”
被称□姜田的女子是个美人儿，这是赵山最怕的女人类型。巴士里约坐了二十名
女子。穿制服时应该认得的脸孔，却因今天都穿便服的关系而判若两人，叫片山心
惊胆跳不已。
“奇了，我记得收在皮包里的……”
叫□姜田的女子还在看看脚畔、窥视座位底下有什么的找着。就这时候——
“喵。”
传来猫的叫声。赵山怀疑自己的听觉。那是——
“罗子！”
翩然从通道走过来的，不是罗子吗？
“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特别受招待的呀。”
回答的当然不是罗子。
“赵美！”赵山哑然看着在最后面的位子挥手的妹妹。“你怎没提起这件事？”
“我也是昨天才接到电话通知的。”
坐在赵美邻座的年轻女孩说：“难道他是你先生……”
“不是啦。是家兄。”
“哦……好极啦，他和你不相像。”那女孩一脸认真地说。
“——这是不是□姜田的？”一名像是老练女警的稳重型女子打开手袋。
“对不起，请让我看一下。”叫□姜田的女子看看口红。“同样的产品……不太
肯定。”
这时，罗子不知从哪儿找来相似的口红盒，衔着过来。
“唷，猫咪好聪明哦。可以给我看看吗？”□姜田拿起来看。“——就是它。这
里磨花了一点点。谢谢你，猫咪。”她摸摸罗子的头，然后把刚才的口红还给
对方，说：“关小姐，不好意思。”
名叫萧婷的稳重型女子接过口红，放回手袋里。
赵山讶然。因他发现姓萧婷的女子向□井投以一个说不上友好的眼神。
不会吧。又不是角逐女星的小妹妹，彼此之间不应该有敌对意识才是，可是那
个眼神似乎含有某种灼热的敌意。
而且，居然连赵美和罗子都受到特别邀请而来，会不会又有什么发生？赵山开始觉得不安。加上科长古古怪怪的，可能因此变成意想不到的局面也不定。
“算了。”赵山重新坐直，尽量不回头看，望着窗外喃喃自语。“张京那家伙
不在，大概平安无事吧……”
“赵山兄！”
在会场的接待处，赵山哑然呆立。因张京刑警他那比人大一倍的身体，仿若门
神般挺立在那里。
“你在干什么？”赵山问。
“接待。上头的命令，没法子——”
“你的表情不像没法子哦。”
“是吗？”张京的表情才缓和下来。
“咦，张京，你也来啦？”
见到赵美时，张京似乎怀疑自己的眼睛。这名目黑警署的刑警对赵美一往情深。
“赵美小姐！你要……出场吗？”
“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是吗？如果赵美小姐出场的话，其他人没有出头的希望了。”
“这样说的只有张京罢了。”赵美笑。“盛况空前咧。”
实际上赵山也吓一跳。尽管是“选美会”，却是警方办的。他以为会做得很
低调，不料会场是设在酒店的宴会大厅，而且电视台新闻部也全体出动来采访，会
场布置得十分华丽隆重。
“现在的局长喜欢排场啊。”赵山苦笑着，在来宾名册上签名。
“晴美，你也签个名字吧。”
“好吧，哥哥，你用签名笔？我用毛笔好了。”
“你想别树一帜呀——喂，张京，张原科长来了没有？”
“还没到吧。因我一直在这儿，没见到他。”
“奇怪……”
因他开的是跑车，早该先到才是。
“罗子也得签名才是。”
赵美一把抱起罗子，帮它在前肢涂上一点墨，又在记名栏上按了一个梅花
的记号。
“欢迎光临。”
张京脸青青地鞠了个躬。他的块头大，也有胆量，却有畏猫症。
“进去吧。”赵山催促赵美。
大型宴会厅的正面被设计成舞台，前面是评审席。后面排满椅子的是一般招待
席。
“坐前一点嘛。”赵美对一屁股坐在最后一排的赵山说。“那边看不清楚的。”
“没有关系啦。”赵山坚持。赵美耸耸肩。
“别管哥哥。来，罗子。”
“喵。”
赵美迳自跑去前面了。赵山悠闲地盘起双臂，想着会场多豪华，不知花费多少
租金之类的事。
环视四周，见各地警局的署长和面熟的同行们，穿得像艺人般时髦，摄影师和
记者等蜂拥而上，深觉局长的宣传目的已充份达到。
那是谁呢？赵山的视线停留在一个人身上。二十五、六岁左右，是普通上班族的
类型，很忧郁的样子，显得份外瞩目。如果有机会的话，好像要吃掉什么人的表情。
那是犯罪者类型咧，赵山想。赵山对自己的判断毫无信心可言，因而并不认真
相信。
张京走过来说：“时间快到了，还没见到张原先生哦。”
“奇了。他和我一起出来的。”
“前面不见人吗？”
“我在这里，赵美他们去了前面。”
“那么，我也去前面看看。”张京兴高采烈地跑去前面了。那是他可爱的地方。
终于司仪宣布比赛开始，先是警察局长站在麦克风前面致辞。他的态度极之亲
切，就像歌艺节目的主持人般穿上燕尾礼服。
记者阵频频按动镁光灯。
呜呼，希望不被大众非议说警察厅浪费金钱就好了。
有人急步走来。
“你是赵山先生吗？”
“是的。”
“请到评审席来。”
“发生什么事？”
“张原先生没来。对不起，请你代替他当评审员。”
赵山瞠目。
“不可能的事！我不去。”
“没法子呀。搜查一科没有其他人在呀。”
“可是——”
“你不来就没法开始了。来吧！”
赵山被半拖半拉地带到舞台正面的评审席去。
“坐吧。这是记分表。”
“怎么做才对？”
“这里不是有号码吗？下面一栏是十分为满分，只要填上分数就可以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
“来，开始啦。”
灯光打在舞台上，音乐响起，赵山的抗议声完全听不见。
赵山只好死心。他的位子在最边端，旁边是搜查四科的科长。算了，随便偷看
旁边的写分数好了，他想。
手头上有资料的复印本，出场者的姓名和所属部门等全都记录在内。
找到□姜田的名字。好像是刚才在巴士上遗失了口红的那位美女。
叫梅香的，是那个用奇怪眼神看□姜田的女子吧。
出场者总共十八名。在巴士中惊鸿一瞥之余，似乎以□姜田最美丽出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