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已经……将近二十年了。有段时间我去了上海,家父去世以后,我就
回到这里继承一切了。”张平老人一面预备一面说。“哦,请在那一带坐下好了。”
“谢谢,镇定些嘛。”张美用肘捅一捅张京。
因为听到张美说什么“蜜月旅行预行演习”时,张京早已兴奋得坐立不定。
“晤,可爱,好合衬的伴侣啊。”小张把古老的相机装在三脚架上。
“这东西我用了二十年啦,比任何新产品都拍得好——拍人像嘛,不单是拍得
清楚就可以了。”
“那么,一定拍得很出色了。”张美发现一张古老的皮沙发。“我喜欢这个!
可以坐在这儿吗?哎,搬那边去。”
“是是!”
张京最拿手出力的工作。
“对不起呀。”小张笑了。“很重吧?好大的力气。”
终于决定了位置,小张调整灯光照明。
“光线不要太强,感觉会很自然。”小张窥视取景器。“两位请稍微靠近一点。”
“是!”张京脸红耳赤,全身僵硬。
晴美盈盈而笑,石津仿佛牙病似的挤出痉挛的笑脸。这也是有趣的组合吧?
“我会按几次快门。”小张说。“请看镜头——好!”
按快门的声音。的确跟现时的不一样,发出清晰的“咔嚓”一声。那是十分悦
耳的声响。
“改变一下姿势好了。左右调换一下位置。小姐可以轻轻盘腿。”
不知何时,一名年轻女子站在那里。
睡衣打扮,好像刚从病床起来的样子,头发凌乱,面色苍白。
“啊,醒啦。”小张察觉了。“不行啊,不能起来的。”
他责备那女子,转向张美他们说:
“失陪一下——你来。”
他催促那女孩。
“一个人好伯呀……”传来女孩胆怯的说话声。
“我马上就来。没事的。什么也不用担心。”
小张按着女孩的肩膀,哄慰着把她带到屋里去了。
“有点古怪。”张京小声地说。“那女子迷迷糊糊的。”
“对呀……好像生病似的。”
小张很快就回来了。
“对不起,失礼了……”
“哪里——是令千金?”
“是的。她……有点精神方面的病。怪可怜的,一直都那个样子。”
小张再度窥视取景点,扬声说道:
“来,我再帮你们拍!”
3
“给大家添麻烦啦。”谷大光惶诚恐地说。
“哪里哪里。我也担心尊夫人的安危呀。”旅馆女主人周弘说。“不过,
警局并没有接到意外事故的通知,请别想不开。”
“是……”
谷大光和张京一起洗过澡以后,似乎已打消了寻死的偏差,然而依然除不掉妻子
跑了的想法。周弘的话也没有太令他提起劲来。
“一知道什么就马上联络。”周弘对赵山说了,使走出房间去。
“张美和张京可能从那间照相馆问到什么,安心等候好了。”
“是。”
“那么,你留在这儿。我趁这期间去洗个澡。”
“好,请慢慢来。”
假如张美知道的话可能会生气。可是赵山吃得太饱了,忍不住爱困。
如果洗个澡,大概会清醒过来吧,又不能在张美他们回来以前睡觉。
赵山离开房间,手拿毛巾下到大澡堂时,透过水气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只有
一位客人泡在澡池里。
赵山快速地洗了身体以后走进池内,不顾一切地伸长手脚——哎,暂时还不算
是案件的样子……
说是“消失了的新妻”,其实也可能另有内情。张美一下子就断定是“案件”,
也真叫人为难。
说不定她很快就翩然出现,说句“我们还是不要分手吧”,要不然就带了别的
男人一起回来。
也许又要再一次留心谷内再次自杀之举。
啊……好舒服。
赵山闭上眼睛——这样反而更爱困。
太过悠闲的话,大概张美先回来了。再暖一下身就出去好了。
赵山正在想着时……突然有什么东西顶住他的旁腹。
“别动!”男声说。“要命的话,就静静别动。”
赵山大吃一惊。他先举起两手,说:
“我什么也没带。现在身上只有毛巾而已。”
然后,那男的噗嗤笑了。
“赵山兄,你还是那么严肃啊!”
“啊?”
回头一看,是刚才先进来的客人——
“记得我吗?”
“啊!上次小学老师遇害事件时那位……”
“对呀。别太大声哪。”
“对不起。”赵山注视那名中年刑警。“你的头发白了些。”
“还好啦,劳碌命嘛。”
章泽——对,他叫章泽。同行,记得他是上海警署刑警。
“章泽先生,休假吗?”片山说。
不知何故,竹泽没有立刻作答。
“怎样?府上的猫好不好?还有令妹。”
“托福……”
“我不久就退休了。已是让位给年轻一辈的时候啦。”章泽用毛巾擦擦脸。
“最近搭电车已有人让位给我了,好大打击啊。”
“你不是还很健壮吗?”
“外表罢了——哎,赵山兄,有时间吗?”
“嗯……”
“我是准备来休假的——是因果吧,结果遇到了许多事情。”
“有什么……”
“我先出去,在大堂的沙发处等你。可以吗?”
“好的。我马上去。”
“不必匆忙。”章泽说。“那我先走了。”
“好的。”
居然在这个地方遇到同行。而且,听刚才章泽的口气似乎有点什么隐情。
“呜呼……”赵山低喃。
无论去到什么地方,都不能好好享受休假的乐趣。
总而言之,赵山从澡池走出来,就这样出去一直泡在水里反而冒汗。
用毛巾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时,门“咯拉咯拉”地打开,竟然是谷大光走了进来。
“怎么啦?”赵山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
“不……我想再泡一次。”
“哦……”
根本想象不到他是个刚刚还想寻死的男人。
“阿青回来时,我想以爽朗的表情欢迎她。”谷大光有点在意似的说。
“那么,你慢来吧。”
赵山迳先走出大澡堂。
这种旅馆的走廊很冷,赵山快步走向大堂。
章泽他……
有了有了,赵山在有两三名客人看电视或翻报纸的大堂深处,找到一个人坐在
沙发上的章泽。
看样子他睡着了。毕竟疲倦的关系吧。
赵山换手拿好湿毛巾,正要向章泽走过去时,传来呼声说:“哥哥!”
恰好张美和张京回来了。
“嗨,怎样?”赵山先向张美他们走去。
“没有特别的线素,明天我再去看看。因为今天拍的照片明天会冲好。”
“会是很出色的照片啊!”张京径自表现激动之态。“照相馆的老板说,我和
张美小姐是天生一对!”
“你是去干什么的?”赵山反唇相讥。
“对了,谷大光先生没事吧?”
“应该没事,他在澡堂。”
张美吓了一跳的样子。
“什么?”
“我想他不会再寻死的了。”
“说的是。那么,今晚可以安心睡觉啦。”
“我有事情要谈。”赵山望望大堂深处。“刚才遇到了章泽先生。”
“章泽先生?啊,我好像记得他。”张美点点头。“是不是那个打瞌睡的人?”
“对对。你回房间去吧,我和他谈完话就回去。”
“谈话——有什么事发生了吗?”张美早已双眼发亮。
“冷静点,真是的。”
“我也去打招呼。如果就这样视若无睹地走开,很失礼的呀。”
“有什么失礼的?”
张美不理拉下脸的赵山,迳自走向大堂深处。
“喵。”
罗子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来到张美脚畔。
“呀,罗子你到哪儿去啦?我们到处找你。”
“咪噢。”
“什么嘛,取笑我?”张美笑了。
赵山先走到章泽面前。
“章泽先生,章泽先生。久候了,对不起。章泽先生。”
赵山拍拍他的肩膀,但他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睡得好熟啊,怪可怜的。明天再谈如何?”张美说。
“但……”
罗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尖叫一声。赵山和张美对望一眼。
“喂——”
“不可能的!”
“章泽先生!”
赵山用力摇晃,章泽的身体慢慢地往前扑倒。
然后,从沙发的靠背上突出一支二公分左右的尖刀,刀口被血弄污了。
“怎会……”
赵山慌忙跪下去,把扑倒在地的章泽抱起来。
血水粘乎乎地弄湿了赵山的手,尖刀刺穿了章泽的背,已夺了他的命。
“是吗?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