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已皱眉之余,不得不赞敌人一句:“萧颢治军有方,实在不容轻视。”转眼见我面有忧色,自然知我心里所想,口中安慰道:“虽是如此,但萧颢计谋多智,疑心过重。娘娘你瞧,他们在烈日下暴晒了这许久,方阵丝毫不见有乱,那是因为他一则不敢轻动,二则也企图起到震慑我军作用。唔,不过他这会迟迟没动静,即是拿不定主意,这表面上倒没什么,但对士气彼有影响的。”
我点点头,心头的压力并没有因他的话消去半点。但为怕影响到他人,我还是强作镇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样。只是敌人这样持檄备战状态已有一段时间了,最初让我们大为紧张,生怕他看出破绽要全军进攻了,正要做这最后打算时,偏整支军队嘴里“荷荷!”叫嚣着,只前进了十来步便停了下来,现在仍不见任何动静。
这让我很迷惑,越是捉摸不透,便越让人心生寒意。他到底鼓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不安的嘀咕着,难不成他也要使什么计谋,好试探我们?还是另有别的对策?
正想着,又听得城下一声长喝,南齐队伍再次“哈!”的一声起,瞬时长枪前倾,万人同声“荷!荷!荷荷!”再度持檄前进,步伐整齐划一,“刷,刷刷!”连地面都微微地震动。
我额头渗出一滴冷汗,紧紧的盯着他们的动作。
二步、三步……七步、八步……
我扭头看了岂已一眼,见他双眼血红,薄唇紧抿,神情严肃,执着令旗的左手,手指微微发青。
第九、第十、十一……
我心里默默的数着。
第十九!我心里大喊一声,敌军要进攻了!
岂已左手微动,令旗执起!
二十步!
岂已身子微晃,似乎就要挥旗的模样。就在这时,南齐军队,刷的一下,停住了!
整支军队,一下就站定在那里,象是从来都不曾动过一样,铁甲在阳光下闪着寒气。
我冷汗淋漓,下意识伸手拭了拭额头:“看来,敌人是想采用压迫法,好一步一步的接近我们。”
岂已沉着脸,点头:“也是试探!下次他会进三十步,第四次将会进五十步!如果我们仍依没采取任何动静,他便一定冲进来。”
麻里看看岂已,又看看我:“怎么办?准备烧山了吗?山上的兄弟不能等太久,南齐遣了几支队伍,正分头上山,若是将士们不幸被捕杀,于我们计划极是不利。”
岂已咬肌颤跳几下,象是极难下的决心。最后看了我一下:“娘娘,你怎么看?”
最佳时机!最佳时机!我心里一直默默的想着这句话,我们一直在寻找这个机会,可眼前,适合吗?
战场最难捉磨什么是最好的出击时机,机会总是一稍即纵,快到很可能在下一秒,它已变成了危机!
南齐的军队,整齐得象被定了格的电视画面。我抬头看看天,日已偏西,凉气渐生,山风卷起漫天的黄土,加上城中一直燃起的迷烟,两股黄白的烟霞,弥漫了整个天空。
临傍晚了,风,也似乎越来越强劲起来了,大有恨不得吹落山坳那颗火球之势。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天空,咬咬牙:“烧山!”
几乎同时的,岂已手中的令旗已是挥起。连绵的唿哨声起起落落,我城中的数十支军旗瞬间立起,在风中,在漫天烟雾中,飞快地卷捣着。
沉沉战鼓声,咚,咚,一记一记的敲起,在这一片肃穆安静的山谷显得格外激震。
南齐军队似乎愣了一下,队伍却仍然停在那里不作半分动静。
西侧山岭,冒起一股青烟。袅袅地直上苍穹……南齐军队前的将领有些犹豫,座下马匹显得有些不安的来回踱了几步。
很快,又有几处燃起,并隐隐见得火光。西侧岭顿时一阵暄躁,似乎南齐的军队急于撤下山岭或是忙于扑火?
我刚雀起的心,还没来得高兴,便很快地沉了下去。东侧岭接到讯号,为何还是毫无动静?是英乃营的人全没了?敌人有了防范?
我心惴惴,与岂已对视一眼,这场山火,并没有惊扰到南齐大军,整支军队象一块坚硬的石头,死死的盘踞在我们城门前三百米处。
冲阵吗?看来并不明智。可是,此时若不成行,后果不堪设想。
城门后,战马啸鸣,勇士们长刀在手,箭袋满满的挎在腰间,全军然束势待发,只待岂已一声令下!我冷汗又一点点的滑下,这个时侯冲出去,无疑上前送死。
麻里翻身跨上马背,看着紧跟在我身后的布昆,绷起脸说:“布昆,你今日务必将先生送出小磨寨,护送她安全回到大都。”
布昆一言不发,点点头。
岂已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先生,保重!”一跃上马,长抢轮起,喝道:“我大骁努英勇的汉子们!今日便是为我们突弥罕大神应誓的光荣时刻!……”
我心突如兔,口干舌燥,想要说什么,偏喉咙又干又涩:“慢着!”我涩声道,伸手拦在岂已马头前。
岂已半俯下身子,目光深逐,幽深如黑洞,直直的向我望过来:“先生有何嘱咐?”
我压下嗓子:“你知道,这时不易冲阵,这般出去反倒会被敌军包围起来。”
岂已点头:“我知道,既然山火已烧起,我们若再无行动,便让他起疑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先发制人的好!”
我揪着他马头的缰绳:“将军,请听我一言:阵前务必不要贪图杀敌,与敌人一接锋便作退状,那怕将敌人引进城里来了,亦可利用城中小巷多杀敌人。”
岂已嘴角微弯:“先生请放心,岂已一定听从先生所言。”右手缓缓伸出,将马绳拉在手上。
我侧过身子,退后几步,岂已大声的向骁努人重复了一遍我刚才所言,语毕,他环视各众,从容冷静:“还有谁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