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活动结束。
未到午后,众人就满载而归。这一次他们碰到了环斑蹄兽群。冲散兽群后,打死了其中的三只,收获喜人。
分猎物时炎顶着大巫愤怒的目光,再次捡取了一整只猎物。是一只毛角鹿,回程中正好碰见顺手杀掉的。炎需要这只兽换些东西。
但愿不要再出什么事他明天不能再这么整只的拿了。
炎脚步轻快地拎着交易剩下的一条兽腿,回屋了。
屋里的情况让他惊讶,那个家伙把他所有的毛皮一张叠一张地在草堆上铺成了小山包,人不见了。
炎眯着眼打量了一眼,小山似的一堆中间露出一撮黑发,这人正睡在毛皮层中心。
炎摇摇头,开始熟练地生火,架起兽腿慢慢翻烤。
听到响动,嵇谦很快从毛皮三明治中伸出脑袋。
架在火上的兽腿一下抢走了他大部分的视线。
“这种整块烧烤的方法真豪迈,”嵇谦感叹着,把目光又投到男人身上。这一眼让他不由吸了一口凉气,早晨还结痂的伤口现在又裂开了,一寸深的伤口,里面血肉模糊。
嵇谦皱眉,还是要缝针才能让伤口愈合啊。但是很可惜,现在他还没有掌握这方面的语言。
嵇谦裹得跟个变形金刚似的,很笨拙地坐到了火堆前。冻得通红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团毛衫,在等那人说话。
嵇谦也很无奈,只有他开口讲话,自己才能挑出自己需要的词句,然后才可能表达自己的想法。
“是什么?”炎用下巴示意嵇谦的毛衫。
嵇谦略一重复,“啊,这三个字太好用了。”
嵇谦指了指火上的烤肉:“是什么?”
“毛角鹿,”他想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线条紧实的大腿:“的腿。”
嵇谦指了指他的袍子:“袍子是什么?”
“赤腰兽的皮。”
嵇谦指了指烤肉,“毛角鹿的皮去哪了?”
炎取出一个用树叶仔细包裹的小包递给嵇谦,“换它了。”
小包有鸡蛋大小,打开后是一团浓绿的草叶浆。嵇谦抽了抽鼻子,这东西闻起来有股清新的味道。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舔一下尝尝味道,再决定是否吃下去。
不过还没尝到就被那人打断了。
“止血草。”炎解释。
嵇谦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一阵兴奋。这东西顾名思义,不是吃的而是草药啊!难怪这么一点就要换走几乎一整只毛角鹿。
可是这玩意应该只是取有药性的植物捣成的浆,直接涂到伤口上不会引发感染吗?不过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希望这家伙抵抗力够强。
嵇谦右手托着树叶,用食指醮了药浆向穿毛皮的伤口上涂去。虽然这双乳胶手套拆开了两天,但还是要比他皮肤上的细菌少得多。而且说实话,他绝对不想用手指去触摸鲜血淋漓的伤口。
结果同样被穿毛皮的人打断了。嵇谦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不能吃,也不能涂?”嵇谦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用法。
“涂手上,别浪费。”穿毛皮的家伙认真地说。
嵇谦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学会用药可是很重要的生存技能。然而这没头没脑的两句话让他硬是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珍贵的药浆是特意拿给他用的。这家伙是认定了他的手有问题。
嵇谦有点儿不淡定了:“什么叫别浪费,现在两人之中需要止血药浆的,就只有你这伤了两天的家伙自己了。”当然嵇谦敢这么说也是仗着两人语言不通。
“也许把这些草药汁涂在手套上,找个机会烧掉手套他明天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恢复一双好手,不用引起任何怀疑,”嵇谦想,“但没有任何事会比欺骗这位好心的原始人,即害他受伤,又去骗他换来的药更卑劣了。必需想个办法不着痕迹的褪了手套,这样即不用浪费药浆,又可以给他治伤。”
这人还在等着他治手上的伤,嵇谦回忆了一下自己被那位长袍矮子偷袭的过程,决定自己也如法炮制一下。
他先暗暗把左手夹在腋下,然后用下巴点着炎背后挂着的石斧问:“是什么?”
接下来迅速抽出左手,褪掉手套。最后,嵇谦想,只要趁着这一位回头的功夫,瞬间交替右手,只要在他回头前藏起右手,就算当着他的面抽出好手褪掉手套,也不怕会被看穿。这样一来,就算他看到异样,但也绝对发现不了什么。没有发现又能拿他怎么样?
况且换药这回事,部落里应该都知道了吧。只要不露出破绽,就算这人发现了什么,别人也不会知道内情。自己只要咬定是用止血草治好的,一样没问题啊!
但嵇谦明显小瞧了他遭遇的第二位穿毛皮的人。
在他低头左手右手的倒换着脱手套时,那人混厚的声音低低的在耳边响起:“我早上教过你。”语气肯定,“而你学会了。”
好听的声音在此刻如同落在耳边的炸雷,把一心一意变戏法的嵇谦吓了一大跳。
嵇谦一脸我不信的表情抬起了头,穿毛皮的正气定神闲的看着他,嵇谦甚至看到他一侧嘴角上挑。
“他压根儿就没回头,”一想到这一点,嵇谦的手抖了,“挺住。”他给自己打气:“机会多的是,再找个机会把右手上的手套弄掉就完成了,不能输给原始野人!”
“学会什么?”嵇谦打算不承认。
穿毛皮的炎就笑了,他从嵇谦的右手上拿开药浆,握着嵇谦的手腕一点一点的靠近火堆。
乳胶手套十分畏火,这个野人根本不懂,在他被烫到手前他宝贵的手套就要毁了!
嵇谦大叫:“放手!”
手被放开了。嵇谦赶紧低头检查他的手套是否被烫到。
“都学会了。”仍旧是肯定的语气。
嵇谦不吱声,“放手”是他在这个世界无意识中学会的第一句话,没想到这人记得一清二楚,他又败给了原始人,他情绪低落,这一次都没去重复那人的话。
穿皮毛的炎在嵇谦的手套上方虚点两下,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嵇谦不情愿的重复:“都学会了。”
那人闷笑两声:“很怕火?”
嵇谦重复一遍,点点头,心想:“谁不怕火?”
“拿给我看。”穿毛皮的人说。
嵇谦下意识的右手握拳。
伸出的手掌没拿到他想要的,这人干脆把手伸进嵇谦的毛皮里。嵇谦的一举一动都发生在他眼皮底下,所以他直接找出了那条嵇谦自能为藏得很好的乳胶手套。
接下来的事让嵇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人并没有急于拉扯这只到手的乳胶手套,他很仔细地把它在掌心铺平,又跟嵇谦的右手做了对比。
嵇谦发现这家伙的手比自己大了一圈,手腕粗壮有力。手臂上有三道旧疤,两深一浅,但手背上却没有任何伤口。
“假的,拿下来。”这人指了指嵇谦的右手。嵇谦听懂后很痛快地脱下手套,递给了他。
手套被小心地放到另一块树叶上,那人对着树浆摇摇头:“浪费了食物,有人在挨饿。”嵇谦就不认同了,“你自己明明就需要治伤的”,他干脆重新戴了手套,坚持给聪明的野人上药。
光有药是不够的,嵇谦想,还要缝合包扎才行。
那人半眯着眼睛,没再拒绝。嵇谦并不清楚这种草药的功效,因为担心感染,只是在伤口周围薄薄地涂了一层。涂完之后药浆还剩了一半,它们被重新包好跟手套放在一起。
炎咕哝一声:“浪费。”然后把烤肉取了下来。
烤肉的香味十分诱人,嵇谦的肚子首先反应了过来。他掉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天一夜,现在终于有饥饿感了。不过在这个还有人挨饿的部落里,他没有做任何事情,要如何获得吃的呢?
那人没耐性让他担心多久,就用一把很钝的铁刀把肉割下来一大块,用树叶托着递给嵇谦,而且有意避免碰到嵇谦的手。
嵇谦只顾着烤肉了,他想:“等自己熟练地掌握了语言后,再跟他解释乳胶手套的作用吧。”
分给嵇谦的肉块巨大,足够他吃个四五天的,但怎么吃成了问题。那位已经直接抱着兽腿撕咬起来,嵇谦看着他吃得畅快就更饿了,他打量了一下空荡荡的屋子,心说:“必需得要个桌子。”
但是在这里想要个桌子简直是妄想,嵇谦对自己说,理智一些。
“你怎么不吃?”那人问。
“你是什么?”嵇谦问,在他看来,接受别人馈赠的食物前,还是先知道对方的名字比较礼貌。他只听到过别人叫他炎,那他的全名呢?
“我是炎。”
“我是嵇。”嵇谦想,这个部落的人也许只取单字。
炎点点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