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太子暗香端坐未动,摇摇头顾自走到衣柜拿出玉带锦袍默默给暗香更衣。
雪国皇宫,勤政殿。
大院里一片灯火通明,中间空地上摆了一个木台,台上支开了一张薄薄的幕布,幕布上出现几个玩偶的影子,正在上演上非常简易的皮影戏。
雪国皇帝雪纷飞朗号良帝,正端座在御椅上,微眯双目,看得十分入神。
他年届六旬,眼皮微垂,几绺暗黄的胡子,一头暗金卷曲的头发被罩在皇帽中露出些发梢,眼眉间依稀残留着年青时的英俊,可惜体态肥胖雍肿,处处露出纵欲过度的颓废味道来。
“儿臣参见父王!”雪纷飞暗香大步走近皇帝跟前,躬身施礼。
雪纷飞朗看着自己风神俊朗的儿子,不由微微颔首,捻捻胡须招手:“香儿过来,陪我看会戏!”
雪纷飞暗香心有不悦,知道父皇又在湎怀早已消香玉殒的眉妃,再看看他身旁侍候的几个妃子,无一不是跟眉妃眉眼肖似,只是没有一个及得上眉妃的天姿国色。
虽心中不悦表面上却未流露出一丝一毫,走过去坐在皇帝身旁向台上看去。
“想你我夫妻一场恩爱长,此后冷宫禁足无缘见,不知谁人傍身旁?”太监男唱女声,竟也唱得凄凄切切、缠绵宛转。
“草木零落枉心伤,徒留遗恨泪两行。从此后人间天上两相望,梦里魂里枉断肠!”幕上的男子头戴金冠显见扮得是皇帝。
又是这场(恨离别),不知皇帝到底在恨谁,是恨自己当初没有相信眉妃,还是恨自己的母后无端挑事,亦或恨内阁臣子们的苦苦相逼?
暗香凝视着皇帝,却只见他丝毫没有流露出恨意,眼底只有一片荒芜。
这件事,终究是母后做得太过了,暗香心中一声暗叹,见戏已散,太监们从幕后出来正等着皇帝指示,便轻咳一声提醒道:“父皇……”
“都散了吧!”良帝轻轻挥手,转向太子暗香道,“你随我到御书房来!”
御书房。
良帝把玩着书桌上的玉如意,似陷入往事的回忆,声音略带些沙哑:“这个如意,还是眉妃最喜欢的,说它冬暖夏凉,体贴如意。如今冷宫里眉妃曾居住的那间屋子,早已是断壁残垣,若哪天你登基了,再修葺吧。”
“儿臣不敢,父皇得享万岁,儿臣愿永远服侍父皇!”暗香不卑不亢,微微欠身。
良帝凝视暗香良久,终于缓缓道:“三年前你三场考试均以完胜结束,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更在路上冲破了多次围追堵截,联很满意你。如今联老了,最近身子越发不济,眼看你的几位皇叔和哥哥势力坐大却无可奈何,你现在你得为将来登基扫清障碍了,也让联瞧瞧你的实力,够不够当一国这君!”
暗香没想到父皇能够如此开诚布公,虽为父子,但皇宫中的父子关系又岂是如此简单,不止父子,兄弟姐妹之间的争宠争权更是复杂残酷,三年来他早就习惯了冷面对人,在无忧峰的璀烂笑容更是一日都未曾有过,这就是他的宿命吧。
或许,只有那个小妖女……
“你走神了!”良帝薄怒道,“听说你书房里一张女子挂图?”
暗香心猛然一沉,没想到自己身边也遍布了别人的耳目,除了一批别人就再布一批,就如令人讨厌的野草一般。
良帝见暗香沉默,不由叹口气道:“联已经下令派狮组十大暗卫亲往前去诛杀此女。所谓红颜祸水,此女不除,今后必成你的软肋!”
暗香闻言再无法隐忍怒气,冷声道:“父皇此言差矣,所谓红颜祸水,是无德无能之辈的借口而已,我的女人我自会护她周全!”
“咯吧”一声,玉如意应声而碎。
良帝指尖青白,怒气冲天眼看就要发作。玉如意却隐隐闪出温和绿光,一波一波缓和了良帝的戾气。
“眉儿,你这是在劝联要戒嗔么?”良帝抚摸着断如两截的玉如意叹道,一时间竟觉得万念俱灰,人生在世了无生趣,即使尊贵如皇帝又如何呢?现在自己还不是内忧外患焦头烂额,只好坐在宫中观看皮影戏?
良久,良帝终于缓和了脸色,却又悠悠道:“香儿,你可知道父皇母后因何不和?”
暗香摇摇头,天下都知道皇帝和皇后不和,可是谁若在皇帝面前说皇后的坏话,却也绝没有什么好下场。
因此,三年来,皇后独掌后宫,皇帝从不干涉,只除了他身边的那几位眉眼相似的宫女。
据说三年前冷宫起火,烧死了被打入冷宫的一位眉妃,此后,皇帝便再也不临幸后宫的妃嫔,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位妙龄少女,眉眼依稀就是眉妃模样,既不给名份,更不让其怀子。
眼看皇帝越来越颓废,身子越来越虚弱,久而久之,皇后也就不以为意,乐得跟皇帝两不相犯,整日里就想着如何培植势力,打压异已,以待将来扶植儿子暗香顺利登基。
皇帝压低声音道:“只因你母后是联最恨的人!她诬陷眉妃,逼走前太子,又纵火烧死眉妃,可是联不但没有证据,还要顾忌着她娘家巨大的势力!”
暗香身子越来越冷,自己走时尚小,对宫里的事懵懵懂懂,来时诸事已过,更无人敢提及。现在由皇帝亲口道来,虽寥寥几句,却带着漫天的鲜血和恨意扑面而来!
心中隐隐竟对那个可怜的眉妃有些同情,自古红颜薄命,想必这个眉妃是个美丽受宠却柔弱善良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在宫里无异于羊入虎口,再加上父皇的性情一向有些懦弱,悲剧的下场几乎是无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