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冲着诸人挑起唇角,微微一笑,手臂上扬,宽大衣袖垂下,露出半截银色紧袖来,亮出手里握着两根铜棒。
立腿,弯腰,铜棒轻敲玉碗,发出几个清脆音符。笛声渐弱,萦绕着玉碗发出的声音,似绿叶衬着红花。随着少女曼妙的动作,音符连成一串,竟是那首让一向骄狂的贾太傅佩服到五体投地的〈十面埋伏〉。
明明是单纯无雅的少女,明明是清脆曼妙的玉碗,却演奏出如此气势磅礴的〈十面埋伏〉,让人觉得这样的表演不仅仅有美到极致,而且格外显得诡异妖艳了!
一曲终了,台下又是一片寂静无声。所谓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这个叫柳如眉的少女的演出,固然让外行人看得眼花缭乱,更让内行人感到震惊无比。
乐师们被这首曲子震撼了,此曲从来闻所未闻,若说是此女独创,简直是不可能,这样的气势,就算是历经沙场的将军也未必能表现出来。文官们被这场表演震撼了,这样的场景布置,这样的表现方式,此女不只是天才,而且是怪才呀!武将们被少女高深的功夫震撼了,也许别人只看到少女舞动时姿态的曼妙,但少女移动之迅速,身体之柔韧,这么迅疾夸张的动作,那些独火除被夜风吹动外,竟没有被带出一点风,内功之深厚,简直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直到人已经走出视线,台下许多人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纷纷打听此女出处。
第一场结果出来,梅千芳与柳如眉并列第一,虽然柳如眉的演出新颖独到,但古琴向来是乐器之正宗,两人各有所长,自然结果也难分高下。
柳如眉远远地朝梅千芳吐吐舌头,抛了个大大的媚眼。果然那梅千芳瞪了她一眼,却难掩目光里的宠溺。柳如眉更加肯定了这梅千芳梅墨痕,却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难道这厮真是来拆台的?
看来妒忌真地可以冲昏一个人的头脑啊,好个梅墨痕,想不到你看着斯文正直,却敢使绊子玩阴的,好,本姑娘陪你,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狐狸精!
第二场比赛的是棋,于第二天下午开始。
柳如眉凭着那几招残局,竟然一路杀出,直到最后,与梅千芳坐到了对面。
梅千芳冲着柳如眉微微一笑,那种矜持和自信,几乎立刻摧毁了她牢牢树起的防线。柳如眉终于明白,原来不仅女人能使美人计,这男人使起美人计来一样不含糊。第一局,她便输了个稀里哗啦。
第二局,她先使出媚功,朝着梅千芳微笑再微笑,果然那梅千芳(墨痕)粉面微红,手下稍一忍让便让小眉得逞,残局布完后小眉冲着他夹夹眼睛,梅千芳微笑着摇摇头,然后也冲着小眉夹夹眼睛。
第三局,围观诸人已经紧张到不行,对弈的两人却镇定自如,那份泰山崩于顶而不动声色的功夫,直看的那些朝中老臣们暗自吃惊,怎么两个小女子,竟能有如此深的城府?看来这太子妃之位,只可能从这两个人中产生了。
这一局两个人都战得小心翼翼,好在轮到小眉先下,才慢慢摆开一道残局。可惜这局看得人莫名其妙,两人各摆各的局,大有各自为王互不相扰的架式。这样的战况,别人别说见所未见,更是闻所未闻,不由得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频频皱眉,摇头,自语。
终于,柳如眉轻轻放下棋子道:“恭喜梅姑娘赢了这局,小眉输得心服口服!”
这种形式,就像是两个会武之人对面拆招,却并不交手一般,直到最后,诸人才看出了棋盘上的形式,原来柳如眉的残局尚未布完,而梅千芳的棋子却已经将对方围入死角,再没有放子的空间。
诸人看得过瘾,不禁急着着人来记谱。谁知那棋子无风而动,瞬间便已被扰乱,诸人莫名,连叹此局当世恐不会再有,只有梅千芳看着柳如眉了然一笑,露出赞赏的神色。
第二局终在晚饭前结束,梅千芳居第一,柳如眉排在第二位。
晚饭后又是比赛,第三场赛的是书,自然主要比试作诗吟对了。这一场比赛柳如眉志在必得,结果也果然如她所愿。她背后可是中华上下五千年灿烂文化,是唐诗宋词的文化高峰,梅千芳纵然是第一才子,比怎么比得过李白的诗,苏东坡的词。
最后一场比赛尚未开始,李白的〈把酒问月〉和苏东坡的〈水调歌头8226;明月几时有〉已经在宫内传抄得满天飞,一代新星柳如眉在雪国诗坛冉冉升起,成为茶楼酒肆传唱的天下第一才女,其光芒堪比日月,成为无数才子心中的偶像。
至此,梅千芳与柳如眉第一场平局,第二场梅千芳赢,第三场柳如眉胜出,第四场成为雪国全国人民关注的焦点,更成为赌场酒肆押宝的对象。
大家纷纷猜测:这最后一场,两人到底谁输谁赢呢。别人就甭提了,没办法,一看这两人智商跟别人就不是一个层次。
正在大家热烈讨论之际,太监响亮地嗓门突然以绝对压倒的气势打断诸人,“宣皇后懿旨,今日已晚,第四场比赛推后到明天晚上,请诸卿暂回府休息——”
第二天晚上,蕴秀园格外热闹,除了雪帝特别指定的评审官员,其它各宫的嫔妃大多都带了人前呼后拥地跑来看热闹。
梅千芳安安静静地端坐在另一张桌子后面,柳如眉在与她视线相撞时不自觉地吐了吐舌头,虽未回头,就能感觉到身后两道目光将她锁住,想起暗香和江楼越来越夸张地占有欲,恨不得谁看她一眼也要查他个祖宗八代,只得敛了笑容装出乖巧娴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