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公今日同我一道喝酒,我陈耀祖就要同你喝个痛快!来,来,喝酒喝酒!”说完招呼一旁的小丫鬟替宋仲公斟酒。
说话的是常来这春香楼喝酒的陈家公子,陈耀祖。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仗着自己贵为名代之后,不思上取,常年混迹大大小小的********,这酒楼更是他平日驻足之处。
一旁的宋仲公则是陈家故交,这陈耀祖平时没事儿就喜欢找他喝酒,不过答应的几率就像天上下鱼子一般遥遥无期。不知今日为何同意了,这让一旁说个不停的陈耀祖多少都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是尽兴!
他一口闷下杯中烈酒,顿时脸红大半,兴奋地说道,“喂,你听说了吗,二殿下刚回城乌又没影儿了,据说鬼父派出近一半的兵力在城中找人,我倒是没看出来这文文弱弱的二殿下这般让人不省心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小子也学会了街坊四婆的八卦性子,听风道雨自然也成了下酒碴儿。
宋仲公抿了一小口,望着窗外徐徐吹进来的樱花,一片小小的花瓣儿飘进手中的青瓷酒杯,随着浅浅的漩涡打转。“花氏一族历来行事诡秘,其中究竟岂是我等域民能料想?陈兄还是同我安心喝酒罢,宫中之事还是少在这些混杂的地方谈论,最近派出的鬼兵查得极严,若是为这些唾手之词丢了性命就不值当了。”
“切,没想到仲公竟是如此胆小之人,我陈氏家族也不是泛泛之辈,谁敢动我?”显然这陈耀祖是喝醉了,竟然拍着桌子站到板凳上撩起前襟,抱着大大的酒罐喊出声。
酒楼里大小酒客闻声而望,全都停下嘴边的吃食儿,向着面红耳赤的陈耀祖看了过来。
突然,窗外的天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一时间狂风大作,街边的小摊全都卷到天上,忽上忽下,到处乱窜。不知何处飘来一个乌黑厚重的云团停在半空,瞬间天际旋出一个深邃的黑洞,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般。
宋仲公见形势不妙,一把将站在板凳上的陈耀祖拉了下来,谁知一个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疼得他哇哇直叫。
“谁是陈耀祖…”声音像是风中翻滚的砂砾一般,带着层叠的回响,从窗外传来。众人吓得躲到桌子下抱成团,不管男人女人,认识不认识。
风起云涌片刻,一队身披黑风袍,头戴黑色滑纱尖斗笠的人出现在屋内。如果略知鬼族组成一二的人都明白,这些人都是赫赫有名的黑骑护。他们都有一个极为显著且一致的特点,其左脸上皆纹有黑色龙形图案,一条黑色绸带系在额际,右脸被半张白色兽皮面具掩住,同时也将右眼封印其下。
因为他们的右眼在成为黑骑护时都被一一剜去,供奉在鬼王殿的朱雀壶里,且被施以鬼族最毒的咒念。仪式时身体种入黑冥子,一旦黑冥子入体,也就意味着放弃肉身,以魂体示人,从此不生不死,不老不灭,生生世世效命于二段二层的花氏一族。
黑骑护行事诡秘无常,世人听闻“黑骑护”三字,趋之如骛,不过这些人往往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抓走什么人,因为任何知道的人都活不过他们离开之时。
“出来…”长长的尾音,依旧沙哑难辩,领头的黑骑护扛着春秋大刀向宋仲公二人走来,泛起森森寒光,分外刺眼。
“起来。”大刀重重地架在宋仲公、陈耀祖二人的脖子上。
陈耀祖吓得屁滚尿流,咬着拳头蹲在地上,眼睛盯着肩上的大刀,大气都不敢喘半分,直直地立起身子,哪里还有刚才谈笑风生的自在畅快。
“谁是陈耀祖?”脖子跟前的大刀翻了翻,亮出一道白光,似随时有可能会向里一寸割开细长的脖颈一般,陈耀祖眯着眼看了看越来越近的刀刃,竟然哇哇大哭起来,吓得蜷在桌下里不敢动弹半分的酒客们全都疯了一般往楼下逃命。
“不知你们究竟所谓何事,为何要将我们二人擒押?”宋仲公并没有慌乱,反而显得格外沉稳,竟然不顾脖子上架着的大刀,认真地与黑骑护领头询问起来。
一旁的陈耀祖吸了吸鼻子,望着宋仲公傻眼了,这小子哪是平日里不多言半句的二愣子,分明就是自天而下的谪仙人!如此耀眼。宋仲公说得沉稳在理,字字着力,这陈耀祖似乎一下子有了底气,挽起袖子抹了抹挂在鼻尖的眼泪,瞪着拿大刀的黑骑护,怒目龇牙。
“到底谁是陈耀祖!”不愿耽搁半分,回答得极不耐烦。
刚刚燎起的星星之火瞬间扑灭,本以为可以侥幸逃过一劫,谁知还是逮着不放。陈耀祖吓得哆嗦不已,面色极为苍白,双眼空洞无神,张着嘴呆呆地望向一边的宋仲公。因为一旦被黑骑护抓走就意味着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不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地痞**,一概如此。
宋仲公深深地看了一眼窗外恢复如常的街道,缓缓闭上眼说道,“在下。”
“带走!”
一把大刀瞬间转移,架到宋仲公脖子两边,陈耀祖顿时松了口气,身子瞬间瘫软在地。等到回过神来想要寻人时,黑骑护带着宋仲公已离开多时,“没想到竟然是个如此重义气的朋友,我陈耀祖定要与你结为兄弟,子孙世代供奉香火!”说完朝着被风掀落在地的半扇窗户拜了两拜,端起桌上盛满酒的杯子喝了半口,剩下的全都撒到地上,以诺誓言。
宋仲公被领头的黑骑护带到一间密不透风的小屋里,漆黑一片,偶尔传来的喘息声还能证明自己依旧活着。
“你就是陈耀祖?”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在小屋里回荡。
“不是。”宋仲公突然这般回答,言语间听不出任何不安分的情绪,就像同常人谈论别人是非一般坦然。
“你可知欺骗我的下场?”一只大手突地伸了过来,一把捏住宋仲公的脖子,说话的语气十分恶劣。
“竟然是个不要命的混账东西!杀了你脏了本座的手!”被松开的宋仲公粗喘着气,不停地咳嗽,窒息之感如同眼前厚重的黑色一般,难受得要命。
整个房间里只有宋仲公粗重的喘气声,而刚才突然出现的那人也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