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也许不到一秒。
…但却好像是永恒。
栾亦生呆愣在座上,没有心理准备,眼眶微红。
…为什么会流泪呢?我在悲伤什么…?这种心抽丝般的痛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快忘了那恶魔了啊,明明他已经不再纠缠我了啊…他是个杀人狂,是和变态同性恋,我明明不是啊…
可是为什么看到他,我会心痛?
脑中充斥着“骆绎”两字,回忆铺天盖地:第一次见到他时如宝剑出鞘般的凛冽,告白时他一脸的自责与愧疚,放自己走时他的颓败无力…
“家么?那你走吧…我永远不会有这种东西。”他说过。
脸色渐渐柔和,栾亦生面部的线条不再僵硬…可就在心墙即将崩塌之际,那种身心俱被凌辱的痛侵袭而来。
那天晚上,他只匆匆买了蓝白渐变色的窗帘,失魂落魄的回到家。
同样,骆绎经营的第七夜酒吧里,彩色的灯光与玻璃台使人忘我。吧台处,一抹黑色的身影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
白天看到的那个人,是栾亦生,是他心心念念的栾亦生…骆绎仰头又灌了一杯酒,恍惚间对面那个长相清秀的调酒师也变成了栾亦生。
在酒精的作用下,骆绎眼神迷蒙,直接跃过吧台,把那个调酒师按到在地上……
其他侍者知趣的避开他们,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打扰了他们的骆总管将会付出血的代价。
……
就在换窗帘事件过去一周后,人们迎来了传统的节日——小年。任冉抱着一堆食材重重的放在微波炉旁,在漫天鞭炮声中几乎用吼的道:“亦生,你来炸羊肉串和火腿,我把蔬菜切好!”
“知道了!”栾亦生点点头,转过身去找围裙。
围裙哪去了…小昔真是的,做完早饭就把东西乱扔。栾亦生从厨房找到客厅,这时鞭炮声停下,尖锐的手机铃声在弥漫着火药味的突兀安静中格外刺耳。
“喂,哪位?”栾亦生继续找围裙。“是栾亦生吗?我是骆绎的朋友芙莉。几天前他在酒吧跟几十号砸场子的打起来了,重伤人在市医院里。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重伤?栾亦生皱皱眉。看惯了那个人的强势,还以为他一直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呢。
电话那头温润好听的男声顿了顿这才继续:“你能过来照顾他么?这些天他在昏迷中喊过你的名字,但怎么也醒不过来…医生说如果不给点刺激,他可能一直会这么下去…”
无端的,那天骆绎的那双眼睛浮现出来,栾亦生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对方没有追问,等待着答案。
“其实我在他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重要,您照顾好他吧。”栾亦生的左手握住,又松开。
“我不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他确实是真心的…算了,唉。”对方轻叹一声,放下电话。
听着通话结束的提示音,栾亦生矮下身,坐在沙发上。
外面又有人家在放鞭炮,伴随着小孩子的欢快叫声。任冉还在厨房炸着食物,油跳动着的滋滋声浸没在爆竹声中。
羊肉串的香味渐渐飘来,而栾亦生却只是坐在沙发上,低垂的眼眸里瞳子没有焦距。
心情的复杂像陈酿一般,被打翻了坛子各种情感弥漫开来。他承认当听到骆绎重伤的消息心有钝痛,但那丝倔强却不肯熄灭。
就算是只抱着唤醒骆绎的目的吧。栾亦生这样想。抱歉的向任冉兄妹解释清楚,走出门去。
因为过年,这条本就不繁华的街道一片萧索。难道的红色的鞭炮残屑晕染着它们身下的冰和雪,冷空气让栾亦生把围巾紧了紧。
——他一直以为骆绎强势,而忽略了他作为人,一样有些脆弱的身体。
市医院。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病床雪白的被子。此时病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人,他双眼紧闭。
狐狸就守在旁边,凝视那人的睡颜。
——骆绎,你放心,砸场子的人已经被杀了。
——骆绎,你搁置的事索斯一直在帮你打理,不会给你一堆烂摊子的。
——骆绎,你身上的伤已经在慢慢愈合,很快就不疼了。
但是,你的栾就算不来,你也要醒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