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贞很难过,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好像自己捧在手里的一束白莲花李突然飞出了一只大马蜂。虽然蛰到的是别人,但是她自己却也被吓了一跳。
在两人间的交往中,姚明鸢表现出来的样子一直是温柔娴静、无欲无求的。
她本就是弃儿,从小被静和师太收养,一直在幽静的寺宇中生活。明月一直有事情忙没空理她,而姚明鸢的有心结交让她感觉到了温暖和愉悦。
从小看着那些来寺里上香的母女,不管是清贫还是富贵,都是一副相亲相爱的模样。
小小的她也曾经拥着冰冷的被子在月夜里低低的啜泣,也曾一次又一次想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不要自己。
每当此时静和师太就会抱着她给她说,“你的父亲母亲不是不爱你,只是因为一些不可要说的原因不能再爱你了。可你不能因为她无法将你抚养成人就怨恨他们,而是应该生存感激。”
“不论如何她们对你有三恩:第一、怀胎守护之恩,第二、临产受苦之恩,第三生子忘忧之恩。她们带你来到这人世间,让你闻到馥郁花香,看到缤纷色彩,分享快乐,已经成长。你过得不好是自己没本事,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某些私欲就怨恨她们。”静和师太一直对年幼的她如此教导,净化她的内心。
而姚明鸢的行为严重冲击了她从小在寺宇在塑造出来的是非观。因为一些不可理喻的原因,害一条还未出生的弱小生命,永贞实在无法接受。
“永贞,你去哪儿呀?”永贞一下子飞奔出去,明月喊不住,只得也跟着追了出去。
姚明鸢没有阻拦,有些颓唐的跌坐在椅子上。
“小姐。”茴儿怯生生的望着自家小姐。
“你满意了吧,高兴了吧。”姚明鸢叹了一口气,语调里带着丝悲凄。
“咚”茴儿一下子跪在了姚明鸢面前,“小姐,对不起。”
“你的恩报完了,那就离开这里吧。”姚明鸢冷冷的看着她。
茴儿心里一凉,“小姐,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赶我走呀。求求你了小姐。”茴儿将头磕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滚!”姚明鸢突然发出一声怒吼,眼神里飞射出无数把利剑。
茴儿浑身一震,额头上已经淤青的皮肤下,满满渗出了点点鲜血。“小姐,茴儿只是想回报大小姐的恩情,过了今日奴婢会一心一意的跟着小姐的。以后小姐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叫我杀人我不会去放火。叫我偷鸡,我也不会去摸狗,只求小姐原谅。”茴儿满面泪痕,不停的哀求道。
“你走吧,反正你父母兄弟现在也有了安身之处。我这里不适合你。”姚明鸢毫不动容,“我马上叫人把你老子娘找来,你自己收拾好东西。”
茴儿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心里的寒意一阵又一阵往全身涌来。
大公主府
“小宝贝,乖乖睡……”高台之上,一个衣饰华丽的年轻女子正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温柔的哄着。
“公主。”身穿黑色裙装的窈窕女子跪在下面,飘落下来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
公主抬起头来,一张芙蓉面上还余留着几分温柔惬意,“事情办好了吗?”一双凤眼扫过。
那女子不得不扬起头来回话,“公主,奴婢该死。”
公主将食指放在殷红的嘴唇上,“嘘”示意她小声些。
一个梳着双螺髻的蓝衣侍女主动上前来,接过公主手中的襁褓。还小心地拍了拍。好像怕将怀中的婴孩吵醒了似的,然后退了下去。
“冷屏,你的意思是说,失败了。”公主抚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皱,睫毛微微的颤动。
冷屏心里一寒,连忙将头贴在地上,认错道,“公主,都是奴婢的错。请公主降罪!”冷屏不敢为自己辩解。
公主端坐在高台之上金碧辉煌的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扶了扶稳稳的插在发髻上的华盛。
“嘭”一只还装着茶水的茶杯碎裂在冷屏的跟前。迸溅出来的残片不小心划过冷屏的脸,冷屏只觉得左脸微微有些刺痛。斜溅出来的茶水也直接湿了她的脸。好在茶水只是温热,冷屏呼了口气,不敢出声。
“自己去刑法堂领罚吧,鞭笞三十。本宫还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再失败的话,你自己知道。回姚府吧,别在我跟前晃荡。”公主语气间还是没有半分怒气,晃晃自己的小脚。好像在谈天说笑似的。
“谢谢公主从轻发落。”冷屏知道公主是看在她还有用的份上放了她一马,磕了一个实心的头之后,就自行朝刑法堂走去。
待冷屏的身影消失后,公主呲笑了一声,“姚帝师,你们家真是好运呀,不过这好运怕是要到头了。呵呵……”
“汾儿,你回来了。”一个也穿着公主府侍女装的女子,朝着刚刚进来的女子招呼道。
那个名叫汾儿的侍女撅着自己的嘴,揉着自己的肩膀抱怨道,“都是筠儿,今天明明是她在公主跟前伺候的。没想到她临时有事,不是为了一个二两重的银簪子,我才不要去抱那个包着小人偶的襁褓呢。咦……”汾儿感觉自己身上的鸡皮都快冒出来了。
另外一名女子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心隔墙有耳,到时候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刑法堂里那些可怕的刑具,汾儿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小心着点,在公主府当差,你的小命可要随时注意着。”那名女子说完松开了自己的手。
汾儿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了,香姐姐。不过……”
汾儿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得贴在香儿耳边问道,“公主这时什么毛病呀,整天抱着一个小人偶宝贝得跟女儿似的。香姐姐你是府里的老人,你肯定知道。”
香儿耐不住她的苦缠,“哎,是因为公主的女儿没了。你别在问了,知道多了没什么好处呀。”然后转身就走了。
汾儿在她身后有些想不明白,公主明明还没嫁人,哪来的孩子呀。
“咝”皇家人真是搞不懂。汾儿摇了摇头,也离开了屋子。
太和殿
殿门口,北风凛冽。顾定淮正站的笔直,目不斜视。
一群人正迈步走在宽大的汉白玉石阶上,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袍的年轻男子正走在最前面。
没一会儿,那一行人就已经行至了太和殿的殿前。
走到了顾定淮的面前,那穿明黄色衣袍的男子竟然停了下来。
“你就是永定侯之子,顾定淮?”男子问道,尾音往上扬了扬,带着些戏谑的味道。
“回太子,臣下正是顾定淮。”顾定淮行礼回道,不卑不亢。
太子眼角皱出了笑纹,转过头去,“姚太傅,明月那小丫头也是有福气。”太子对于那个从小就刁钻古怪的表妹,很是“嫌弃”。
正站在太子身后的姚父尴尬的笑了笑,“哪里哪里,定淮还有的磨呢。”
太子笑而不语,步入了宫门。
而姚父紧随其中,不过还是趁机恨恨地对自家未来女婿叮嘱道,“好好站直了,可不要丢人。”
顾定淮讨好的一笑,“嘿嘿,知道了岳父大人。”还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傻里傻气的让姚父也不由得发笑。
待到一行人进了宫门,站在顾定淮对面的白面男子说道,“定淮,你未来岳父好凶呀。”
顾定淮横了他一眼,“你个光棍,你懂什么呀。”语气里的满足,好像溢出来了似的。
那白面男子竟无语凝噎。
殿内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躬身行礼道。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身后的众人则是磕头三呼。
御案上,皇帝正目不转睛地批阅着奏折,只是微微颔首。
太子自己站了起来,脸上还是满满的笑容,“父皇你怎么还在批奏折呀,这都下午了,还是出去休息休息。虽然国事重要,但还是要保重龙体呀。”那语气间的亲昵,好像民间父子一般。
皇帝这才抬起头来,“有什么事儿就说吧。”皇帝直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