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青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是捡到从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不过,多疑的她还是心里嘀咕:这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或者有什么目的?既然订单总是做不完,既然又那么有钱,为什么不扩大公司规模,却去找人代工呢?
当然,江晓青知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再说,如果人家真是想帮她,这样的怀疑是对人的一种人格污辱。
拿到钱后的江晓青立刻付欠款,令她没料到的是,男人脸上露出无限懊悔,似乎不想收她的钱。江晓青笑道:“怎么啦?是不是后悔了?”男人叹口气:“我还真后悔了,今天有人出350万,也是一个星期内付清,我说,厂子已被你江小姐交了定金,那人马上将价提高到380万。我原本想,你江小姐一个星期内拿不出200万来,那我不是少损失100万。没想到……”
“那你凭什么断定我拿不出200万来?”江晓青嫣然粲笑。
“你的钱是借的吧?如果你真有钱,昨天就会一手交清,又何必等到今天。废话我就不说了,是我太性急,怨不得别人。我真诚祝贺你江小姐旗开得胜,大展鸿图!”
江晓青虽然怀疑男人话中有假,却也暗暗得意,因为她至少没有丧失机会。
晚上,江晓青与方妍挤在一张床上,向方妍打听那位杨总经理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方妍说,此人全名叫杨昆峰,最初只是一个小裁缝。15年前,他从山沟里来到惠州,进入一家小制衣公司,无论工作多么辛苦,工种多么下贱,从不抱怨,也从不叫苦,一干就是10年,也没有跳过一次槽。你知道,如今企业员工流动频繁,一个公司不到两年,除了老板和少数高层管理人员外,就会全换新面孔,很少有人干满3年的,而他却干了10年,10年,足以让老板记住他,也足以让他成为资历最深的一个人。老板可以不记得部下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却不会不记得他。因此,每当公司走了一个骨干,而满眼都是新人时,他就自然成了主管最佳人选。如此,他慢慢变成了老板左膀右臂,成了老板最好的朋友。
后来,他升到总管,结识了无数商界名流,与众多客户成了朋友。再后来,公司淘汰一批旧设备,他便低价收过来,租了一间小厂房,这才不再做打工仔。
可想而知,只要每个客户分给他一杯羹,只要他有能力伸手接住,就足以让他胀死,何况他本来就是裁缝,又有长达10年工作经验,不成功才怪呢。
江晓青又问,他公司订单那么多,为什么不扩大经营呢?
方妍说,你可别小瞧他,你我智力恐怕都不及他。一般来说,找“代工”的公司原因有三种,一种是由于公司生产能力短时之内无法完成突增的订单,只能找一同行来做。另一种情况就是将早已建起来的品牌从高成本国家转向具有廉价劳动力国家和城市,以牺牲底层的工人的权益谋取最大利润。而第三种情况就是不屑做“代工”,却又承接订单,再低价格转手给别人,从中赚取代工差价。这位杨总大概属于第三种吧,因为这样做有许多好处,一是可以一心一意做自己的产品,二是能减少投资风险,三呢,也可以不承担次品和损耗。你别以为外国人的钱好赚,任何瑕疵都有可能被充当次品。”
听了方妍这番话,江晓青心里反倒释然。因为她还真有点儿怕——这位杨总对她抱着某种私欲。
“江晓青,你与你婆婆的关系不怎么好?”
江晓青跳起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
“别激动,我是想,既然你来惠州前,她已答应给你钱,可事后不到两天,她又说钱给了儿子,我怀疑,她在说谎,不是怕你亏了,便是想让你在惠州呆不下去,只得回上海,回到你老公身边。”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不,我婆婆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一定我那个坏家伙的主意。我现在就打电话撕开他的面皮。”
江晓青马上拨通刘晨阳的手机,嗲声奶气的语气说如果不给她200万,她身上的100万就会一个星期内蒸发……果然,刘晨阳没有一点痛心:“那怎么办,我可没钱帮你。蒸发就蒸发吧,只要你不蒸发就行了!”
江晓青怒道:“我就知道是你的鬼主意,你妈才不是那样的人。”
“江晓青,你知道吗?你一出门我妈就后悔了,马上向我打电话,所以我让她不能给你一分钱。给了,你的心就野了,也许不会再回到上海了,所以,她就怕起来。江晓青,什么时候逃回上海,我去机场接你,我真的好想你!”
“想你个头。我永远不回来了,我的公司等几天就开工,想我,就来惠州,记着,来时拿200万来,否则,我不会见你!”
“你算老几,你给我200万还差不多。”
江晓青本想来几句脏话,见方妍在眼前,只能恨恨的挂了手机。
3
江晓青猜想,刘晨阳一定盼着自己灰溜溜逃回上海,去做贤妻良母,所以,她决定不再开口找昔日的大明星要钱,向方妍妈妈求助,让她“拔出一把汗毛”作为公司的启动资金。
装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一次又一次向老太太请教,请教她怎么才能让公司长久而良性运转,然后甜言蜜语软磨硬泡把她请到公司,让她亲临指导……老太太说出十几条很有价值的建议后,江晓青似要哭出来:“干妈,这要多少钱啊?”老太太眯起眼睛,指尖敲着江晓青的头:“我就知道你让我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干妈给你200万,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得先议一个合同,半年之内,如果你无力偿还,公司划于我的名下。这样做不是我老太婆狠心,因为商场就是这样,也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江晓青口中说“可以”,心里却暗骂“老妖精”、“老巫婆”。
老太婆问江晓青上次给方妍介绍男朋友的事是不是忘了?江晓青恨她太精明,就说她正在挑选门当户对的,如果不计较这点,有人马上就会出现。
“是吗,那你带他来看看,只要人品优秀,家庭情况可以不考虑。”
江晓青心里冷讥:你女儿又不是天仙,30左右的优秀男人,早被美女们抢光了,还能轮到你家“普相女”?剩下的,不是条件太差,就是志向宏伟,花中选花,游戏情感的花花公子,即使不是花花公子,大多也是想踏着金钱的阶梯,试图走人生捷径的坏家伙。
江晓青没有选择,和老巫婆签了合同,借到200万后,将电话打到上海,想把许洋请到身边来。反正,韩婷从一开始就看不起他,恨不能炒他鱿鱼。
电话里,许洋嘻嘻哈哈,说他早就不能忍受韩婷的挑剔尖酸,早就想离开……
一个星期后,来到江晓青面前的除了许洋,还有范信。江晓青很是感动,问范信为什么也要离开韩婷?范信说,如果你江总不欢迎,那我走人就是,但我也不会再回上海。江晓青眼眶红了:“我说了不欢迎吗?你的话太伤我的心了。”
范信马上道歉。
晚上,江晓青将两人带到老太婆面前,因为两人并不知道是去“相亲”,所以都很大方。许洋在老太婆面前高谈阔论,范信却是很少言语,眼睛有时瞅瞅方妍,有时看看江晓青,聊着聊着,谈话就成了两组。后来,方妍削了一个大苹果,递到范信手中。
“相亲”发生分歧,方妍相中范信,老太婆却相中许洋。当然,最后妥协的人只能是老太婆。
当江晓青告诉两人,有位小姐相中他们其中一个时,色鬼许洋放肆地笑:“江总,不会是胖得像鲸鱼的那一个吧,太吓人了,她就是身家千亿,我也不会娶她。”
范信骂道:“你以为你是谁?豪门公子还是白马王子?再说,美有什么用,一转眼就成老太婆了。”
许洋惊道:“你小子不会真看上那肥鱼吧?”
“放屁!有你这样污蔑人的吗?胖一点有什么?人总会老的,青春和美貌只是午夜昙花,美不在外表,而在心灵。”
“知道了,知道了,可人家也许看上我而不是看上你呢?”
此时,一切都已洞明。江晓青悄悄问范信,方妍还真的对他有点儿意思。范信说,只要方妍不嫌他穷,他荣幸之致。
虽然,江晓青对老太婆没有好感,却必须对方妍负责。她说:“你不会又是想走捷径吧?”
“江总,这话从何说起?难道方妍真是富家之女?”
“一点不错。”
“哎……这……算了,算了,我没那个福气,也不想被人嘲讽是一个吃软饭无能男人。”
“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幸福掌握在你自己手中,我也不逼着你现在就表态,还是等你们交往一段时间再说吧。先帮我把公司运转起来,我真的不能失败。”
范信说,他和许洋既然从上海来到惠州,就是想与江晓青同甘共苦,万一真的失败,三人一起去流浪,决不分开。
这话足以让江晓青信心百倍。
接下来,三人开始着手清理厂房,调试设备,没日没夜的忙碌……江晓青有时像一个老板,有时像一个“姐姐”,给两个男人洗衣,送茶水……包揽着两个男人的生活全部,让两个男人更加感动,干活更加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