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有两个妹妹,一个在加拿大,一个在法国。她俩都在国外成家立业。要不是我母亲和父亲的关系,我初中毕业就跟着加拿大或法国的姑姑留学了。现在父亲被杀害了,没人能把消息传到遥远的西方。我想,父亲被害的消息爷爷奶奶还不知道。我母亲早和爷爷奶奶断绝了来往,母亲不会和他们说一句话的。
给父亲收尸的理应是我,而不是爷爷奶奶。而且爷爷奶奶年岁大了,他们无法承受儿子被害的事实,瞒着他们是最理想的选择。
在沱巴,我显得非常孤独。我非常希望母亲和黄叔出现在面前,可我又特别怕他们的出现,他们的出现就意味着我必须马上离开沱巴。他们已多次把电话打到专案组的手机上,询问我什么时候能回桂林,并且要求我马上回桂林。母亲可以不管父亲,我不能不管,我是父亲的儿子,处理父亲的一切后事是我必须尽的责任。
就在我艰难地寻找凶手的过程中,高考成绩下来了,眼下正是填报志愿的关键时刻。鉴于情况特殊,母亲和黄叔在学校的配合下,代我填报了北师大的志愿。两个月后,我就要去北京上学了。离开南方,远离父亲不在的这个环境,也许我的心会好受很多。
我选择一个地方坐下来,强忍心灵的疼痛,艰难地呼吸着沱巴压抑窒息的空气。父亲的助手林瑞平走过来时,我并没有发现。他穿着一件红色的T恤衫。林瑞平给我抽烟,我没有接受。他说,你父亲被害一案一时也不会有结果,你不如先回桂林,你呆在这里没有一点用处。
我说,看上去你在关心我,其实你在驱赶我。你心里明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就是杀害父亲的凶手。
林瑞平说,凶手太厉害了,警察查到现在都没查出一点线索,你算什么呢?据说,那天你是和你父亲在一起的,你就一点也没觉察到你父亲被害?
我说,你是父亲的最得力助手,你每天有一百个机会杀害父亲。那天黄昏只是你杀害父亲的绝好机会中的一个。要杀害一个人,最理想的杀手就是被害者身边的人。而且,我把父亲被害的消息告诉你后,你等了一两个小时才报告警方。目前警方已经最后锁定你了。
你得了臆想症。林瑞平说。你父亲被人杀害了,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就是不能怀疑我。你父亲是我的摇钱树,他没了,我的摇钱树也没了。其实我猜想你父亲最有可能是仇杀,你父亲非常光荣地拥有不少仇人。
说到仇人,我就想到永州母子了。永州母子不可能是凶手。永州女人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是风一样的绝世高手?永州男孩刀子都拿不动,他有能力杀害父亲吗?但是我已经好久没见到永州母子了。我相信,他们母子俩已经携着唐朝贵的骨灰回到了永州。永州男孩和我一样,千里迢迢来看望父亲,却成了收尸人。我比永州男孩还好一点,我毕竟见到了我的父亲,可他,渴盼了好些年,却最终没见着活的父亲。
我请求林瑞平介绍矿难家属或者父亲的仇人给我认识,按照林的逻辑,凶手应该在这些名单里面。
林瑞平说了一大串名字,我一个也没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