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馨颖是一个爱舞蹈胜过读书的人,舞蹈是她的梦想,生存的价值。曾经的我们都是一批清新脱俗的文艺小鲜肉,现在我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萎靡颓废的样子,胡子拉碴,肉色的眼神里翻涌着白色岩浆。是离文艺遥远的一群不能在遥远的人!
薛馨颖曾抓着我的手,放到自己心脏的位置说:“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我每天都觉得自己爱你爱的还不够!”
要知道凭我在她心里的位置,想要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好了,不说了,一切都过去了。
记得当时,公车上我拨通了薛馨颖的电话,温软的气息瞬间又遍布了我的每根神经末梢,和她在一起的记忆犹如电影胶片一样时刻停留在我的脑海。
十四岁那年,高梓琪和我一起走出电影院的那刻起,我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去电影院。
可这次我还是没能委婉拒绝掉,电话里薛馨颖说:“我这里有两张刚买的电影票,如果没事的话下午我们就去看场电影。”
我拒绝道:“算了吧,你还是送给其她人吧,我不喜欢看电影,”蹩脚的谎言,明明我是喜欢看电影的,偏偏要用这种云淡风轻的一脸无所谓的毫无起伏的语调表述。
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却仍想不出一条锦囊妙计的我,带着苦瓜脸来到了教室。
当我走到教室里的时候,老师正在讲着题,我没有喊报告就直接冲进去了,桀骜的我又一次无视了老师的存在。
看到比我早来的薛馨颖听得一脸懵逼,我趁势给她打了个招呼,她只微微一笑,化学老师的硫酸味道太浓了,直接把我熏晕在了桌子上。那时候对于理科的东西,我是不会在意的,只要考试能及格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薛馨颖和我都预谋着以后考进同一所大学,我们的想法竟然不约而同地相似,都想着考复旦北大,她说她要考复旦的法律系,我夸她志向远大,日后肯定有前途。
陪薛馨颖成了我当下的首要任务,更何况我对学习的态度远远没有陪她那么高兴,在老师的眼里误以为我还是一个好学生,我只是一个爱给别人制造假象的人!
当我们落座的时候,电影已经播放了一小会儿。当然,此时此刻,电影的故事情节并不显得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看电影人的心情。没一会儿,薛馨颖就被电影里主角们的爱恨情仇感染了!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干净清爽的脸上出现了极其多变的表情,欢喜、忧愁、哀伤、失落…
薛馨颖的喜怒哀愁跟随跌宕起伏的电影情节的变化而变化,却不知道,身旁的我也跟随着她表情的变化而波动着喜怒哀愁的情绪…进影院、看电影、电影散场、到现在走到大马路上,明明不算短的时间,却过得特别快。见证这段约会的,还有那从最初踏进影院那刻就牵着的一直没有分开过的手…
有一搭没一搭讨论着电影人物的两人,因为电影院离薛馨颖新家的距离不算太远,所以她拒绝了坐车的提议。手牵着手的两个人漫步在小道上。
初秋的夜晚,繁荣的兰州城夜晚很热闹,沿路有很多小摊贩叫卖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薛馨颖看上了一对别致的鸳鸯佩,决定买下来,买了一对其中一个给了我,算是作为和我私定终身的约定。
夜空中皎洁的月光与远近高低的灯光浑然一体,我俩都沉静在这样的美景里,原本就靠得很近的心,现在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这一刻,我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被真心的、诚恳的对待所深深打动。我也像她喜欢我一样的喜欢着她。相爱,一直是两个人的事!
我非常渴望被人在乎,除了我在娘胎里的身份,被人不得不在乎之外。我渴望被薛馨颖在乎,更奢望更多的人在乎。
很奇怪,当初为什么一眼就觉得她与众不同而喜欢上她呢?是美貌吗?当然,这个答案是在我考虑要了解薛馨颖的时候就已经被否定了。虽然薛馨颖长得漂亮,但我见过的长得漂亮的女孩,定然不在少数。肯定不会因为这个!是智慧吗?这个好像也不太靠谱!是金钱吗?这个好像更离谱,我根本就不需要!也许是她身上没有那股旁人对我身份的过度在意的敬畏的感觉吧!
归根结底总结一句话,爱一个人,是需要机缘的。不过接下来我没有过多的时间再去琢磨爱情的美妙与神圣。
爷爷的去世对我的打击很大,我沮丧的没有任何能力再去保护我身边的每一个人,莫名的神伤就像两只黑手使劲掐着我的脖子,让人透不过气来,难过的没有任何动静,眼泪在无声中夺眶而出,淹没了整个夏天!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姑姑给我打来电话,从姑妈的语气中我知道爷爷想在临终前见我最后一面。
饭桌上只剩我和薛馨颖。我一句话也没有说,薛馨颖依旧吃她最爱吃的糖醋里脊。她今天吃东西的样子真优雅,有条不紊,简直像我们老师平常在实验室做示范的样子,烧杯试管,样样都摆弄得得心应手,简直让我看得心里发慌。
我看着她没有说任何话,在情绪方面我是一个收放自如的人,不会因什么事都把情绪挂在脸上,我一点我还是很佩服自己。
两个人在餐桌上都安静得出奇,结果就是我吃得很饱,心情很糟糕,连最后的甜点都吃不下去了。
我对薛馨颖说:“吃完之后自己打车回去吧,我有点急事得先走”。
薛馨颖看着我:“你不送我回去了吗?”
话还没有说完,终于显出她很少露出的一面,似乎是有点孩子气的不情愿。
回去的车上我很安分地端坐着,看着车窗外迷人的风景,这城市的街道总是这样嘈杂喧闹。
夏季淡淡的阳光下,我的心思却像夏日雨后池塘边纷繁的蜻蜓,栖息着云影天光,纷乱得让人看不懂。
爸爸最近一心在北京、上海等地开展中国商业地产的业务,爷爷的事对他打击很大,他暂时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我也暂时放下了学业。
我请了一周丧假,原本早就应该回来上课了,可是我没回去。没人知道我在哪儿。
我的电话一直关机,没有回宿舍,没有回家。
我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系,也没有人能够找得到我。
爷爷去世封棺时,我就在床上躺了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寻死觅活,痛不欲生,只想着爷爷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走呢?怎么舍得把我一个人撇下,连我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就撒手人寰了,让我承受这样的痛苦。
那时候我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就像个活死人一样。父亲在北京做市场调研时和继母相识并闪婚,他们不打算要二胎,而我依然有幸地成为了陶家的独子。
老板把热气腾腾的刀削面端上来了,我忽然想到了,不管怎样我都要回老家去爷爷的坟前去祭奠,我要去看看。我连面都没吃,搁下钱就走了。
我知道我在给自己找借口,当我搭着动车快线,前往邻近的天水市,我看着车窗外铁路沿线的灯光一闪而过,只觉得胃里空空的,脑子里也一片空空的。其实我只是给自己一个借口吧!
因为爷爷的悄然离去给我的心灵狠狠一击受到了重创,不管怎样,我都要回去看看。
下了火车已经是凌晨,这城市仿佛刚刚从睡眼中醒来,街头车流并不多,路灯还没有熄灭,在拂晓的晨雾中寂寞地亮着,
我来到了我最熟悉的TS市,我叫了辆小面,告诉司机地址。小面停在村口,村子早已焕然一新,这里的面目早已物是人非了,它似乎在告诉我,眼前的这一切已不是我小时候生活在这里的情形了。
不知道那家没有店铺的小道还在不在。应该早就没有了吧,这世界物换星移,日新月异。
早晨的风很冷,我沿着小道往里走,这里的变化很大,两侧全是很高的灰色水泥墙。家家户户都是红砖绿瓦,大门紧闭,我差点迷路,
找了许久才找着去往爷爷坟前的路。有家商店还亮着灯,门开着,我买了祭拜品。
有晨作的人,打开自家的大门很吃力的拖动着自行车,车子的脚踏磕在门槛上,清脆的碰撞声。
我没有觉得庆幸,因为我一直在发抖,连步子都迈得不利索,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害怕,害怕有熟人认识我,想必也没人认识我。
我在小道上穿梭来去,我仰起头来,只能看到隆冬清晨灰蒙蒙的天空。我腿脚发软,终于蹲下来坐在石阶上,冰冷沁骨。这么远看过去,所有的房子都是似曾相识,有几间窗口亮着灯,有清晨锻炼身体的老人在寒风中慢跑……
我坐在石阶上,筋疲力尽,我全身的骨骼都渗透了凉意,两只脚冻得发麻,腿也开始抽筋,但我不想动弹。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冻死之前,其实是最幸福的,如果我可以冻死在这里,也应该是幸福的,因为我回到了自己最初的受难地,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