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乃是江河湖泊汇聚之地,走镖者便是混杂在其中之一的江湖中人。月行镖局南居浙江温州,东临有山东,中部乃是京都,也配有月行镖局的牌号。神州地大物博,自是有三十来家月行镖局的分局,总局自在浙江,江南水乡一带,便是走镖者的必经之路。
南有月行,北有福禄,中间通田,这是世上三大镖局。每每过镖者走镖者同行,其是有人镖,单单走镖者过路江南,便是货镖物镖。月行镖局二掌柜,众人怎生料想,也没想到竟是这个步履蹒跚,满脸油渍,青布烂衫的老头,这一见到,无不大为尊敬。
正当此时,传来清冷声音:“便是月行镖局的二掌柜翠三刀,可是人人叫的?”
李笑晴横眉冷眼,对看此人,众人闻声过看,只见西北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英俊少年,正自坐在一张快要折断的凳子上,腰际横刀,背插一柄戒尺,眸子精亮,顾影自怜。
那少年衣襟被风吹得猎猎叫响,过堂风忽忽生烈,店二对瞧此人,顿时冷笑一声,说道:“原来是村东头的小叫化子,大伙儿且莫多心,他无名无姓,无父无母,经常来小店骗酒吃喝。小店虽然对他不闻不问,这小子倒也老实的很,大伙儿尽管放心吃喝。”
众人嬉笑连连,瞧着小叫化子的模样,倒也英姿飒然,不过衣裳破旧,显是穿了多年。少年闻声不怒,也不燥热,当下哈哈一笑,说道:“我怎生无姓名,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店二微笑打趣道:“你一介流民,那里来得姓名?今日镖局翠老爷在此,你还敢造次?”
少年站起身,哼了一哼,说道:“我可不敢造次呀,只是这翠老爷当真是翠老爷么?”
店二登即怒道:“你啥意思?难道还敢有人冒充芈翠老爷不成?”
这时卿落月两手对立,道:“别说啦。大伙儿吃个饭不就好咯,冒充不冒充算得甚么。”
少年呵呵笑道:“你这小姑娘倒想得开,假么要是有人冒充你招摇撞骗呢?”
卿落月呆愣住身,傻道:“额……你说的有道理,那老伯伯你就给他解释解释嘛。”
那老伯忽然咧嘴大笑,待得众人默不作声,才道:“小姑娘果然傻的可以。小子,你说我冒充,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叫你信服我?今日大伙儿在此一聚,便是缘分,你且说说了。”
少年眉飞色舞,说道:“我不信我打不过你。这么,你与我比试三招,且先说好,咱儿这三招并不是下死手,可是比试,比试懂不懂?不能毒手,这样,老伯,我让你三招。”
众人轰然大笑,老伯点点头,说道:“那我可不能让你让我三招,你今年多大?”
少年笑道:“呵呵,你这老伯当真古怪的很,若比试便比试,还说些胡言乱语。我就一一告诉各位啦,我姓陈名定,我是地道江南人,但不慎父母早亡而已。今年十七岁啦。”
一汉子突然走出,粗声道:“小子,这老伯我不管他是真是假,但他年岁已高。你弱冠年纪,正当虎背熊腰,我今年四十,山西人,在下不才,我便替这老头出招了!”这话当是说得急躁难耐,众人知他瞧不惯少年行为,也一笑而过,但瞧他熊腰虎背,两眉瞪起,双眼怒视少年,显然忍了许久,这汉子身披蓑衣,头戴草帽,穿着草鞋,腰间系着布条,手指粗壮,一条臂膀上长长一道深深的刀疤,满身伤疤,露出两条小腿,将裤子抖得笔直。
陈定见这汉子脖颈自手臂有一道极长刀伤,不由咽口口水,说道:“我,我先走了。”
店二挥挥手,笑颜道:“你说你这小子,找打找打。快谢过各位好汉,回家去罢。”
陈定道:“我那还有家啊?叫你们收我做小伙计又不让。罢了!挨打也是活该的。”说罢横出客店,叫嚣道:“大叔,我先出上三招。你可莫要突然使诈,毒手于我。”
汉子摆头道:“不会!”就听着话刚一说完,陈定横飞而出,一脚踏向汉子,汉子眼睛微眨,瞧着来势劲风横起,以为不错,当下扎起下马步,受了那一脚。
陈定忿地凭空,一脚抵在汉子胸膛之上,只觉一股狂力顿起,突地拦腰摔翻在地,一蹶不振。这汉子使得是“挺腰缩括”,出自达摩祖师之手,后传于嵩山少林,渐渐失传。
众人见汉子这一着使得正当好处,无不叫了一声“好身手!”汉子怪笑一声,道:“承让!小子且来第二招,尽管朝我打来便是。”
陈定喘口粗气,叉腰看向于旁众人,随着的有少年男女,江湖侠士,客商脚夫,不止卿、李二女,随着看的也有些阔户千金,寻常女子,陈定见着这些女子无不嘲笑自己,登时脸红耳赤,翻身一拳打过,却没料到这一拳乃是瞎打瞎出,竟然没打到那汉子。
陈定岂知自己适才那一摔自是摔得头昏脑涨,已分不清周围站着的是人是鬼,只一味打拳,汉子瞧他这般模样,也觉好笑,便朗声道:“大伙儿瞧着小子快站不住了!”
众人又是失笑,陈定紧紧身子,大叫一声,“来啦,且看《罗汉真经》。”
店二一听,当即失声笑道:“你以为达摩祖师的《罗汉真经》那么好学?不瞒各位好汉,这小子自打认识我后,认识一人便说他通晓《罗汉真经》,这不是说笑?”
老伯长舒口气,说道:“那也不是不可能。”店二听过,把头一撇,不再答话。
李笑晴坐在客店中,全无心思,只大口饮酒,醉了有卿落月扛上楼去,想到这里,便又叫了几碗茶,以解酒意。卿落月不时看看二人,不时呼唤李笑晴,李笑晴则是答应一句,接着大口吃肉,有时向外张望一眼,瞧见卿落月离自己不远,这才放心,又喝了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