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雨乔带着他的暗卫闯入太子府中,刀光伴着血花,闷哼与惨叫,慌乱躲避与不舍追逐,荏弱的求饶与拼死的暴呵,混乱的声音,随着一道道利刃割破皮肉的声响渐渐安静。
红叶楼在整个太子府中燃起唯一的红烛,飘渺如鬼影。那个单薄的女子,在夜色中抚着琴,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哐啷,红叶楼的院门终于被踢破,庭院内满满站在拿着火把,满目有些狰狞的士兵。南宫雨乔示意手下人安静,自己登上那座楼。
“皇嫂,今夜多有叨扰。”这般谦谦有礼的姿态,实在跟甲胄在身提着利刃的南宫雨乔不太相称。
婷儿不答,纤十指在弦间行云流水,弹尽最后几个琴音,优雅地收手。隔着雕栏望了望楼下跳动的火把,侧身站起,浅笑点头,犹是温柔若水的嗓音,“乔王殿下,许久不见。”
眼前这个孱弱瘦小的女子,脸上苍白的不见血色,眉宇间平平淡淡不见丝毫怯懦,南宫雨乔心中不禁一丝感叹,口中却道,“皇嫂,眼前这府中乱得不成样子,还请随臣弟另行别处,请皇嫂安心,臣弟以安排好一处娴雅的居所,断不会让皇嫂有半分委屈。”
“让殿下费心了,我还是喜欢留在红叶楼里,皇嫂我还要等太子殿下的归来。”弯起一抹笑在唇边,瞬间艳如桃花。
南宫雨乔双眸微眯,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丝丝不寻常的气息,顺着安温婷的眼光回头望去,似乎某间房间开始燃起火光。
“你!”南宫雨乔不做多想,伸手就去拉住安温婷想要把她往下拖。
安温婷并未躲闪,望着眼前的人,笑靥依旧,“乔王殿下,来不及了。”
单薄的躯体似乎抵不过南宫雨乔的拉扯,软软地跌扶在他的肩上,一双小手抵在南宫雨乔的胸膛想拉开两人的距离,美好的唇开始渗出血线。
南宫雨乔面孔黑沉连忙支撑起这个已然开始瘫软的身体,“你怎么了。你到底吃了什么!”语气变的焦灼,他并不想伤害眼前这个女子,即使顾忌她的安危是因为接下来的事情,但此刻他只是单纯的希望眼前这个人是安好的。
安温婷似乎忍着难言的痛楚,淡眉拧起,微微颤抖,脸上仍努力维持着恬然的表情,“不劳乔王殿下费心,太子殿下留个我的安乐散今天总算排上。”
“什么!”南宫雨乔急切地为安温婷封了几大穴道,可似乎对眼前这个人并无效果。
安温婷的声音也越发艰难起来,“乔王殿下,替我跟姚姐姐说,安家对不起姚家,婷儿对不起姐姐,跟太子讲,能够嫁给他是婷儿这辈子最高兴的事……”
太子妃安温婷的神智开始涣散了,染着鲜血的嘴唇嗫嚅着,“云烈,你不知道,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看着你,你从来没有注意过我,我远远地望着你,世间怎么会有想你这样的男子……那天听父亲说我要嫁给了你,皇上把我指给你了……我以为我把自己在这世上的福气都用光了……那天看见穿礼服的你,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
五鼓天微亮,我就冲出门去,外面寂静若往常一样,再过一会儿长乐都中的百姓就该睁开睡眼,一切也如寻常,可又怎么会如常……
我错乱的行走在街道上,街道上杂乱的痕迹尚未被清理,更有横溢的血迹触目惊心。
忘了该惊慌,也忘了该恐惧,茫然的不知该去端华门还是奔向安仁坊。停下又疾走,在街市的路口缭乱地兜转着,猛然抬头在孤寂的大街上,我看见了同样神色萧索的女子。
“姚姐姐!”
“秧歌!”
我慌忙的迎上去,姚姐姐也匆匆向我走来,就像两个落难人相逢在异乡。
冰冷的手在颤抖,抓在我的手臂上那湿冷的寒意重重地穿透发肤,“秧歌,去太子府……”
遥遥地,红叶楼在微明的天边焦萎枯朽,未散尽的浑烟升腾在晨曦里。
是什么呛进了心肺,这般的难受,刺痛的眼睛泪水开始涌来,强哽住,我拉着已然泪流满面的姚姐姐踉跄地往太子府近处走去。
太子府的大火灼烧了一晚,此时已经熄灭,断壁残垣,触目惊心。
大水漫过,湮灭了火焰,浓烟伴着冲淡的血腥味升腾起来,围绕在这个曾经碧瓦红墙的地方。
不祥的气息,试图掩盖死亡的痕迹……兵士森冷的面容包围在这宅院的四周,殷红的痕迹残留在他们的脸上身上,还有闪着寒光的兵器上……
姚姐姐支撑不住跌在路旁,有兵士森然的望着我们,拿起利刃向我们这边走过来。
“退下”一声厉喝,那士兵看见走过来的官长,讪讪后退。
我怔怔地望着来人,是司徒衡。周身狼狈的他也并不比他手下的兵士好到那去。
司徒衡沉着面孔看着我和姚姐姐,口气有些忿然,“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随口喊过,几名侍卫,“你们护送二位小姐回府!”
“等等,司徒衡,这里发生了什么?昨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姚姐姐急切地拉住司徒衡的衣角。
司徒衡扶起姚姐姐,叹了口气,“请姚小姐不必多问,先回府就是了。”
“乔王呢?乔王殿下怎么样了?”姚姐姐的身子还在颤抖着。
司徒衡看看我又看看姚姐姐,“不必担心,乔王一切安好。”
“那……”姚姐姐的声音抽搐地已然不成句子。
我看着残破的太子府,狠命的咬住嘴唇试图让自己平静,“司徒衡,太子府上的人……”
司徒衡看着我并不说话。
“那婷儿呢?太子妃安温婷呢……”
“秧儿,你们先回吧!”
“司徒衡!你说啊,太子妃怎么了……你们把婷儿怎么了……”
“太子妃……不在了……”
眼前被涌上的泪水彻底模糊,耳边只听见,姚姐姐拉扯着司徒衡呼喊,“你们为什么不放过她,她什么都没做过啊……她……”
两日后,姚姐姐同我在青龙寺见面,在婷儿我们三人第一次相谈的佛殿中。
我们两人都穿着素白的衣服,姚姐姐挺直的腰身,犹是往日傲然的样子,风过叶落,袭上心头的是莫可言状的寒凉。
“秧歌,我恨安家,安文桦谋害了我的弘儿,可是他是受南宫云烈的指使,那我又该去恨南宫家的人可是南宫云烈又是雨乔的兄长,秧歌,我该恨谁,呵呵,要恨也只能恨不由人的世间。还是要嘲笑,被权势摆弄的一颗棋。我该恨谁?我不知道该恨谁……可胸中这浓浓恨看着太子府上的一场大火仍不能消磨,可是我却不愿婷儿收到伤害,不想她有什么不测,但我知道婷儿活着我也不会原谅她,此生我都不想再见到她……呵呵老天,为什么要如此作弄……”
在那个不平静的夜晚后,太子南宫云烈失势,幽禁于晋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