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战术动作一定专心
战术动作训练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非常枯燥。你说这战术动作练起来,累么?不累。苦么?不苦。要说受罪是会有一点,但绝对没有八百米那么受罪。
可是有一点,战术动作训练真的要专心,否则不说伤了自己,保不准还会伤到其他人。
要说为什么?呵!我那排长可清楚了,那伤得叫一个厉害——
那天周五,我们才第一周开始练习战术动作,当时正在训练卧倒动作,排长还在那有模有样地拉着绳子检查枪口和身体姿态,完事收了那根绳子跟几个班长在那来回转悠纠正我们动作上的小毛病。我们正完成第一遍站起来呢,就听见六排长那破锣嗓子在喊一二一,还越来越近。
六排因为三儿的原因时不时得加训,我们都习惯了。听见六排长那破锣嗓子,我下意识的瞄了一眼他们那个方向,刚好看见我们排长跟六排长打招呼。
等六排队列停了,开始准备进行战术动作训练的时候,我趴在地上偷偷一斜眼,就瞄见我们排长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和我们排那几个班长交代了几句,朝着六排长走了过去。
两个人小声聊了会天,六排长招呼了三儿的班长——三儿他班长那货跟我是一个镇上的刚好认识——交代了两句,看样子是让人给拿点东西,等三儿他班长回来的时候,六排长还很不乐意地喊了一句“快点,跑两步。”
三儿他班长拿的东西估计是给我们排长的,我那排长当时跟六排长聊得正开心呢,看见三儿他班长手里的东西脸上都乐开花了,结果就听见六排长喊了一句,整个人都蒙了……
我站起身转头瞄我们排长的时候也傻了,手里的枪都差点掉倒地上。
为什么?
卧槽!我们排长的左大腿!左大腿的正左外侧,插着一支一二突,特么一二突前面卡着的三菱刺几乎都没柄了,前面的刀条部分正好插在我们那排长的左大腿中段。
我再一瞧,卧槽!猜猜这枪特么是哪个夯货的?趴在地上正做完卧倒出枪动作的,特么就是三儿!
看看傻不楞瞪的三儿,再看看四周,这一片百多号人,一多半都在看着卧倒出枪的三儿和中刺刀的五排长,尤其是和我们排长离得最近的六排长。几乎这一片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傻看着这俩人。
握着枪的三儿在那木了一会,低着头盯着枪看了看,又抬起头看了看两个排长,又左右看了看,估摸着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总算是有点反应了。他赶紧跳了起来,双手整理作训帽,理理领子,又摸正了武装带。
我当时的感觉就是想往外喷两口淤血,看两位排长的表情,估计和我也差不了多少——感情三儿那内务军容风纪条例真背的溜,这会都还特么记得整理军容……
六排长和我那排长看看三儿,又低头看看那把一二突,貌似还是没反应过来什么个情况。
三儿顺着两位排长的目光,看到了地上的一二突,得嘞,这货又想起来了,自个的枪还在地上没收回来呢。于是三儿二话没说,弯腰伸手,收枪直腰,“啵”地一声,把一二突从我们排长的腿上给拔了。
当时我就看见我们排长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你说这事算是绝了吧?特么还有更绝的!
三儿都不知道犯的什么傻,连我那排长腿上的血都没看一眼,收了枪用袖子撸了撸枪刺,提枪,托枪,抱肩,还特么喊上“一!——二!”了。喊完端枪,推枪,正步开走!
卧槽!这夯货特么开走分列式了!特么差一句“请检阅!”就更牛掰了好么!
可你知道我们那排长当时什么情况?卧槽!他一副相当好笑的表情,甚至都特么开口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排长那会有多愉快似的!要换我肯定得喊,“卧槽!兄弟!!你捅人了你知道不!!!”
六排长听见三儿喊上“一二”的时候总算是回过神来,等三儿开迈正步的时候,一步蹿上去,一个上部砸肘把三儿的手打软抓不住枪,顺势一抄手左手捞枪,右臂一个不完全的挟脖拧摔,“啪嗒”,三儿的身体在空中打着横斜翻了个半圆,头前脚后地摔倒在硬实的水泥操场上。同时六排长已经把枪缴在了左手,开始单手分解步枪,褪出弹匣卸了枪刺一脚蹬远,再双手合作把三儿的双臂反兜起来掏中剪压,膝盖跪在三儿的后脖子上,压得脸在水泥地上都变形了。
卧槽!六排长这特么牛逼唉!这才几个动作?俩简单的套路而已,我们这帮新兵才练多久都差不多练得熟了,差不多就跟活动筋骨一样,六排长出手这几个动作,那叫一个快那叫一个准那叫一个狠,还特么实用,平时感觉和体操一样的动作,在他手上活用起来就是真把式。
尤其是压制了一个人的过程中间还单手把枪给卸了,啥叫素质?这特么就是素质!我就是在天降兵都少见这样的战友。这样的战友,在战场上,打光了弹药徒手弄死三五个真不带乱吹的,我说真的。
我们那排长又秀逗了,连腿上的伤都不顾,瞪着俩眼睛看着六排长,后来听三儿说,当时我那排长就冲六排长喊了一声“好!”,还特么可劲鼓掌。
等六排长压制住了三儿,边上几个班长才回过神来,解武装带的解武装带,压伤口的压伤口,叫医务兵的叫医务兵,我们五排的几个班长隔的最近,几个班长冲过去把三儿连捆带扎给绑了个结实。
随后六排长一看我们排长被几个班长给整得那惨样,赶紧吼道,“特么叫个屁的医务兵!扎死了腿!赶紧把人往卫生队抬!要是特么这一刺给穿了大动脉,就医务兵那二把刀的水准救个屁。二班长你腿快,赶紧报个信,让卫生队准备准备。”
我们那排长还特那么秀逗着呢,一个劲的喊没事,结果六排长一个手刀还没下去,头一歪人就晕过去了。事后我们去看他的时候,他还一个劲的说,当时是失血晕过去的,不是被六排长给吓的……
失血还是给吓得?谁知道呢。反正请允许我做一个悲伤的表情……
等我们下午训练完,晚饭后去看排长的时候,他的伤早就缝好了,就是一脸的郁闷。那一刺没伤着动脉,由于是垂直戳进腿里的,堪堪擦着大腿骨伤的全是肌肉没伤着血管或者肌腱,而且也没撕裂多少肌肉纤维,倒不算是多重的伤。只是伤的比较深,而且是个洞,一般的愈合剂起不到作用,只能采用传统的多重缝合来进行创口愈合。
怎么缝合?现在伤口最里头的部位缝一层,伤口的外头用止血棉塞住,不能使创口组织坏死更不能使创口愈合,得等到最里头的那一层拆完线才能进行下一次缝合。更蛋疼还不在这,由于是肌肉组织创口,还是腿部肌肉,张合力很强,正常传统缝合伤口的蛋白线强度不够,缝在里头过不了一会就肯定崩断掉,所以伤口的缝合用的是化纤的线,强度高,还便宜。
跟排长聊了聊,我们才知道他那一脸的郁闷怎么来的。上手术台进行麻醉之前,少校军医很慈祥的对我们排长说:“我在这医院服役也有些年头了,小伙子,各种原因的外伤我见得太多了,骨折和爆破伤最多,吃了枪子的也不少,可是处理你这样的撕裂性穿透刺刀伤的,我还真是第一次。”
能不特么郁闷么,战友受到这种伤口特么我就是参军到后来那么多年也没见到第三例,顶多也是我们给敌人造成类似的伤口……
过了几天,我们再去看排长的时候,他已经准备拆第一层线了。看着排长被推进那个小手术室,我们正准备走,就听见从手术室里传来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
据第二天去看望排长的人说,由于头一天排长那声神嚎吼破了好多杯子,给排长换药的那个小护士下手特别精准狠厉,排长请人把三排长给招来在跟小姑娘那求爷爷告奶奶的说了一堆好话,还许了小姑娘好多零食,才算把这事给揭过去。结果回头排长才发现,小护士的动作就是标准动作,不这么弄,换药不到位,会出问题的……
等过了三个礼拜,我们那排长才把最后一层线给拆了。出院的时候,还特意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三棱刺那玩意真特么卵用没有,你看看老子,又特么生龙活虎的在这乱蹦达,要换匕首来一下,就见不到你们排长我咯。
“还有,你们以后训练战术动作的时候注意一点,听好口令。看看六排那个夯货干的好事。”排长指了指自己的腿,仰头叹了口气,“对了,你们谁还有零花钱的,快点贡献一点出来,快点快点,我还要给三排长那小闺女弄点零食去。”
麻蛋!排长!把我们的同情心都还给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