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知道季南就在她身边,可是她还是停不下哭泣,太难受了啊,怎么能难受成这样呢?
可这么哭,让季南怎么想?
强压着难过,苏浅浅停下哭泣,却一直抽噎着:“哥,你、你、你复健结、结束了?”
季南扑哧就笑了:“傻丫头!”
苏浅浅也扯了个笑,却如同哭一样。
季南很想要用手揉揉她的发顶,用纸巾给她擦泪痕,还想把她抱在怀里,要恢复到这样,这是他最低的目标。只是这时,季南唯有一笑,温柔的笑,温和的笑。
“丫头,每天每天都那么难过,你这辈子怎么过?”
苏浅浅低了头,固执之极:“嫁给你就不难过了。”
季南苦笑着:“嫁给我?嫁给我了,我每天都难过怎么办?”
苏浅浅小声嘟囔:“那就一起难过呗……”
“丫头啊……”季南是真的很想很想抱抱她。
“浅浅,吻我。”季南温和的要求。
苏浅浅怔,迅速红了脸,却躲闪着目光。
季南微笑着:“浅浅,看,你怎么能说,你爱我呢?”
“你自以为爱着我的陪着我,放弃了你爱着的那个男人,你以为,这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吗?浅浅,你在我身边,如果有女孩子爱我了,怎么靠近我呢?”
“难道,你这么丢了贺经年陪着我,是因为你认定了不会有女孩子爱上我?丫头,哥哥虽然现在行动不便,但是哥哥坚信,我一定能好起来。你不也是坚信着这一点,才让白溪给我做复健的吗?”
“丫头,别再用我去惩罚你自己了,惩罚你,折磨他,让我愧疚。”季南几乎是哽咽着说这些话,最后,一声长叹。
说来说去,要怪的人怎么都应该是他啊……
却让她背上那么沉重的包袱,不敢卸下的包袱。
朝车外叫了声:“君洛,回家吧。”
君洛正在一脚一脚的踢着车位的车位钉,不踢不行,难受。
第二天的复健,季南坚决让苏浅浅陪着,白溪很不赞同,最后是一脸的冰霜看着他:“季南你什么意思?你是嫌我做不到位,还是觉得不给我些难度不舒服,还是觉得苏浅浅看你复健不难受?”
季南可从没想过这么一个看着斯文的女孩子说起话那么不留情面和尖锐,叹了口气:“浅浅,那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第一个动作时,季南试着和白溪沟通:“白医生,我想让浅浅进来,是想让她知道,我很努力在复健。”
白溪淡淡的说:“努力不努力,你都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复健。”
季南一边努力的“金鸡独立”一边解释:“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让她看看我现在可以比刚开始的时候做得好了。”
“做不好那是我的责任。”
季南好无奈:“这是需要病人配合的不是吗……”
“注意注意,这一次你分过去身体不够了!”白溪打断他。
季南忙凝了神。
一组做完,休息的时候,白溪给季南擦汗,喂水。动作轻柔仔细,连季南脖子间的汗都轻柔的擦得干净。
季南叹了气:“白医生,昨天……本来是浅浅和贺经年的订婚日。可是就是因为我这个样子,她不但要求和贺经年分手,还一定要嫁给我。”
白溪手里不停,话语仍是清淡:“谁让你告诉她,你喜欢她?”
“……你怎么知道?”季南很无语。
“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听就知道!”白溪摸了摸季南后背,蹙眉,“里衣湿了,先换。”
“麻烦帮叫浅浅进来。”
“你不是说想让她不难过?我来换。”
季南俊脸微红,只能让她帮忙换衣服:“我……我那时候以为我会死。”
季南的衣服才穿了半个袖子,白溪手一顿。
“那时候我觉得不说出来,就死了,我很不甘心。”季南苦笑,“如果我知道说了会这样,我就是死也不会说的。”
白溪垂眸,季南手臂很瘦又无力,没法配合她,白溪不时触着他的皮肤,不自觉也红了脸。
换了衣服之后,白溪还是叫了苏浅浅进来:“你来看着他。”
苏浅浅微怔,白溪这是什么意思呢?
季南平躺着垫子,白溪仍是把他双臂用直板绑了,用拉伸机关将他手臂拉着,上伸,平放,上伸,平放。
苏浅浅不太明白为什么把她叫进来,只是看着季南的样子又想流泪。季南正要说什么,被白溪先说了,“不要等到自己没机会后悔了,再想到要后悔。”
苏浅浅看着她。
“季南说,他后悔那天他自己涉险,连累你跟着去,后悔那天以为自己死了,所以说了不该说的,后悔那时候觉得不说出来不甘心。”白溪淡淡的说。
“季南真马后炮,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受伤也好,你和贺经年的婚约也好,说去的话也好什么的全都是无法重来的。季南你怎么那么有病?”
苏浅浅心里很不舒服,白溪为什么这么尖锐?这些,季南说过,她听着,可季南现在的样子又怎么可能让她听到了就听进去?她觉得就算是真的后悔了,那又如何,他现在的这个样子,她是必须要照顾着一辈子的。
可白溪说:“你们真笨,以这种方式表示各自的高风亮节。”
苏浅浅怒了,瞪着她!可没来得及说话,白溪又说了!
“我要是你啊苏浅浅,嫁给贺经年,带着对季南的亏欠一辈子,那样对季南是最好的补偿,他一辈子都被你这样亏欠他心里才舒服!我要是你啊季南,我就非要娶了苏浅浅让自己亏欠苏浅浅一辈子,再亏欠一个贺经年一辈子,哎呀真好啊,互相亏欠的活着。”
苏浅浅倏地站起来,指着她!
“指着我有什么用?我说错了吗?一针见血吧?苏浅浅你以为你做对了?不过是以最笨蛋的方式让谁都不好过而已。”白溪松了手,“休息五分钟再进行下一组。苏浅浅你可以选择出去或者留下。但是不能激动,影响其他病人和我的病人!”
白溪站起来,走到桌边喝水。
季南有些好笑的,朝面红耳赤的苏浅浅示意,让她靠近。
苏浅浅气呼呼的把耳朵凑近季南,季南带着笑意低声的说:“丫头别生气,等哥哥好了哥哥揍她!”
苏浅浅气得笑了。
季南又加了一句:“不过,她说得对。”
苏浅浅又怔,望着季南,望入那漆黑的温和的眸子,苏浅浅啪的打了下季南胸口:“你以为你是耶稣啊,牺牲你一个幸福全世界?”
季南皱了好看的眉:“怎么办?我不是耶稣,让你失望了真不好意思!”
苏浅浅倏地站起来,对白溪扬着弯弯的月眉:“我哥交给你了,做完复健留在你科室等我回来!”
白溪淡淡的看她一眼,点头。
苏浅浅飞奔离开,她要去找贺经年!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在白溪的暗喻着的嘲讽中突然明白了一切,突然懂得了什么才是自己该坚持的。自己犹豫了那么久,钻牛角尖都没想通的事情,白溪的一席尖锐得刻薄的话把自己骂醒了!
苏浅浅以为这是白溪的功劳,却不知,那只是自己的心之所往。
白溪的话里的意思,和之前季南的,君洛的,贺经年的,都差别不大,只是,白溪用了最坏的说法。白溪坚守过的,苏浅浅未尝试过,不知道那样的坚守之后,得到的会是什么。
白溪的坚守,最后因为老天的不眷恋而变成了一场空,而苏浅浅,倘若这样执拗下去,得到的,不是老天的不眷恋,而是自己不珍惜之后的无法挽回。
何苦呢?
苏浅浅跑得那么快,连头都没回,所以她没看到季南那红了眼圈的温柔的笑意,也没看到白溪温柔了眉眼,安慰的抱了抱季南。
苏浅浅冲到特警队,门卫看到她,立正敬礼:“嫂子好!”
苏浅浅听这声“嫂子”听得无比甜蜜,是啊,自己还是当贺经年的妻子特警队队长的嫂子,更加好过!
乐呵呵的朝士兵挥了挥手,直接往贺经年办公室冲去!
可是,当她在贺经年办公室外站定了,却怯了脚步,贺经年,会怎么看她呢?像她这样“三心二意”的女人,贺经年还要吗?
君洛路过,看到她忙拎着她走到一边:“你干嘛来了?你找他有什么事情?”
苏浅浅怯生生的看了眼君洛,低了头,用纤细的手指绞着衣角。
君洛看得难受,抓起那和衣服过不去的小手,相互的拍了拍:“你来找他玩衣服吗?”
苏浅浅抬头,小小声的问他:“君洛,我不想嫁给哥了,我还是嫁给贺经年好不好?”
君洛愣了,许久没有吭声,他安静的看着苏浅浅,眼都不眨的。许久,苏浅浅心虚得要失去信心了,君洛才反应过来,挑了眉笑!
“哎呀喂我的姑奶奶你终于想通了!”
苏浅浅难为情的低下头:“是啊!”
君洛一把搂过苏浅浅肩头:“这谁那么厉害啊?我得给他记一功!”
苏浅浅呵呵:“白溪。她把我骂醒了!”
白溪?君洛又挑了下眉,这个……似乎……也许……可能……呵呵!
把苏浅浅往贺经年办公室方向一推:“去吧!”
苏浅浅笑了笑,上前敲开了贺经年办公室的门。
贺经年余光瞅到是苏浅浅,没有动,也没有把视线从面前翻阅的卷宗上挪开,言语很是清淡,“贺经年式”的独特清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