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南宫潇玉就此离开了衡阳城。本来决定按原路返回,但在路过鄱阳湖时,突然想到此处离墨成谷不远,于是,改道去了墨成谷,一来看看师父他老人家,顺便向师父请教一些事情;二来去看望师妹雪镜,上次离开墨成谷之时,雪镜恰好病着,也不知现在身子可有好了些。
南宫潇玉渡过鄱阳湖,此刻松门山近在眼前,越过松门山就到了墨成谷,此处依山傍水、环境清幽、景色宜人。南宫潇玉刚到谷口,便远远看见路月朝这边走来,轻轻唤了声,“师弟!”
路月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来,见是南宫潇玉,大喜,呼道,“大师兄回来了!”说完兴奋地朝南宫潇玉奔去,就像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一般。
在南宫潇玉眼里,路月始终是一个小孩,虽说今年刚过十五,但性格举止却与小孩无异。当年,他们师兄弟妹一起学武的时候,路月是最懒的一个,因为他一心钻研医术,导致后来武功都荒废了,赵摆见他心不在此,只好作罢,不再督促他学武,而是让他一心一意学医。
路月奔到南宫潇玉身旁,欢呼道,“大师兄回来真是太好了,师父他老人家整天念叨着你呢!”
南宫潇玉道,“师父此刻在做什么?”
路月道,“师父这会刚刚午休,他老人家最近有点咳嗽,所以我出门采点草药去。”
“雪镜身体可好?上次我离开时,她身体还是不大好,最近可有喝药调理?”“大师兄放心,师姐的病呀,早就好了,就是每天闷闷不乐,说是没人陪她玩,待会见到大师兄应该就马上活泼开朗了!”
“行了,别再贫嘴了,我先去看看雪镜,你出门小心。”
“嗯!”说完,路月背着竹篓朝谷外走去。
南宫潇玉进入墨成谷,整个谷内都是静悄悄的,只见一个清丽无比的女子正坐在秋千上,梨花翠烟衫,下罩碧草百褶裙,一见到南宫潇玉,双眼灵活转动,甚是灵气,肤如凝脂,指如葱根,碧水云天,空谷幽人。
“大师兄回来啦!”雪镜整个人一蹦一跳地来到南宫潇玉面前,一把抱住了南宫潇玉。南宫潇玉笑道,“雪镜在谷中可好?”
雪镜撅着嘴道,“不好,一点都不好!”
南宫潇玉微微皱眉道,“是不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呀?”
“是呀!有人惹我不高兴了。”
“哦?居然还有人敢惹我们的雪镜小姐,你说说看,我帮你出气。”
听完这话,雪镜推开了南宫潇玉,又独自回到秋千上,说道,“那个人就是你,大—师—兄!”说完,眼睛转向另一边,不再看南宫潇玉。
南宫潇玉见此状,只得连连赔不是,说道,“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谅大师兄吧!”
雪镜突然从秋千上蹦了下来,说道,“大师兄啊!你上次出谷的时候都不带上我,害得我一个人在谷中好无聊啊!”
“你没找师弟跟你一起玩吗?”
“我才不找师弟呢,他就是个书呆子,天天看医书,我跟他待在一起久了,说不定就变成木头了。所以,这次无论你去哪,一定要带着我才行。”
南宫潇玉笑道,“行行,谨遵大小姐的命令。和我去见师父吧!”
“好的!”说完,雪镜高兴地挽着南宫潇玉的胳膊,笑靥如花。
南宫潇玉和雪镜来到“一雨堂”,这是赵摆的居所,两人在门前止住了脚步,南宫潇玉轻轻敲了敲门,片刻从屋内传出一个沉重的声音,道,“是谁?”
南宫潇玉答道,“师父,是我,潇玉。”
“是玉儿回来了,快快进来!”
南宫潇玉和雪镜俩人一同走进了“一雨堂”,绕过屏风,只见赵摆正闭目凝神打坐,旁边的香炉散发着阵阵香雾,南宫潇玉见此情景,轻声道,“师父近来可好?”
赵摆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南宫潇玉,又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南宫潇玉走了过去,双膝跪地,赵摆摸了摸他的头,说道,“玉儿平安无事就好,师父老了,好也这样,不好也这样了。
“师父切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师父宅心仁厚,一定会得上天眷顾。”
“玉儿站起来,让为师好好看看你!”赵摆眼中满是慈爱的神情,这让南宫潇玉突然想起爹爹来,不禁心中一阵悲痛,强忍着泪水,默不作声,雪镜见此情景,走向南宫潇玉,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不要太难过。
赵摆道,“我与你爹相识多年,结成莫逆之交,没想到他走得这么突然,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未见着。”说完,赵摆深深叹了口气,满心的遗憾。赵摆又道,“这落花庄以后就要靠你了,你自己行事要小心,不要凡事强出头,但也不能让人欺负,知道吗?”
“是,徒儿谨遵师父的教诲。”说完,赵摆从案上拿起一本书来,递给南宫潇玉说道,“这是为师毕生的武功精髓,全都在这上面了,你一定要勤加练习。”
南宫潇玉仔细一看,原来是“墨成诀”,说道,“师父,这是您毕生的心血。”
“你是我的大徒弟,雪儿和月儿年纪尚小,只有你最适合练这武功了。你七岁入我门下,也练了十三年的功夫了,论基本功的话,为师对你非常有信心,你既然已经掌管落花庄了,没有一点站得住脚的功夫怎么行,你好生练习,来日必有成效。”
“是,徒儿遵命。”南宫潇玉又道,“师父,徒儿有些事情想问问您?”
“你说。”
您可知道飞叶刀的传闻?”
南宫潇玉话音刚落,赵摆脸上立刻浮现出诧异的神情来,说道,“你怎么会知道飞叶刀的事情,你从何得知?”
于是,南宫潇玉便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赵摆听,赵摆听后,说道,“你这么做是对的,不过世人对于飞叶刀的传说,是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啊!”赵摆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说道,“你可知,当初将飞叶刀送给铁匠莫灿的人是谁?后来又是谁将飞叶刀拿走?”
“还请师父道明。”
“这事得从三十年前说起,当年为师跟你一样才刚刚二十出头,我奉我师父,也就是你师祖的命令,出谷给追云山庄送一封密函,这封密函是与武林当中一个非常隐秘的门派有关,名为‘寒桢门’,此门派擅长用毒,而当时的掌门人名叫林玄飞,他拥有一把非常厉害的刀,也就是世人所说的飞叶刀,但当时世人并不知飞叶刀,也不知寒桢门和林玄飞。此门派野心极大,一心想称霸武林。刚巧下个月是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寒桢门为了能够控制江湖上所有的门派,意欲在武林大会那天在所有江湖门派的饮食中下毒,以达到他们控制整个武林、独霸天下的目的。后来有人告密,墨成谷与追云山庄得知此事,为了不让寒桢门诡计得逞,于是商量出计策,决定先发制人,打算攻打寒桢门,以绝后患。而我当时便是前往追云山庄送此密函。我外出时,不幸遭山贼袭击,本来命悬一线,后来有幸遇到一个商队,而当时商队的首领就是你爹,你爹当时也是二十出头,我被你爹救起,自此我俩一见如故,从此结为异姓好兄弟,这么多年来,只要对方有难,我与你爹都会不遗余力帮助对方。所以后来在攻打寒桢门之时,你爹在财力上给了很大的支持,如果当时没有你爹,估计攻打寒桢门的计划可能就会耽搁,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那寒桢门后来怎样了呢?”南宫潇玉道。
赵摆道,“后来寒桢门被我们两派一举拿下,寒桢门惨败,只剩下一些残余力量,我师父打算放过那些人,可当时追云山庄的庄主徐纪尘却不赞同我师父的做法,他觉得斩草要除根,最后的结果是寒桢门上上下下全部被杀,一个活口也没留。如今想想,当年我们那么做也不见得有多么光彩啊!因为这件事情是在暗中进行的,再加上江湖中人很少有人知道寒桢门的存在,所以事到如今,这桩往事也很少被人提及。但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大家都以为寒桢门的人全被灭口,可事实上,却还有两人生还,此人便是林玄飞的儿子林晏斐。林晏斐其实是我偷偷放走的,这件事,我师父和追云山庄的人都不知道,当时林晏斐还是一个一岁大的婴孩,还有一个女子,我不忍心杀他们,便让那个女子抱着孩子逃生了。之后,我们一干人等搜查了整个寒桢门都未找到飞叶刀,估计,那把刀当时是被那个女子给带走了。直到二十年后,飞叶刀才重出江湖。”
南宫潇玉道,“当年将飞叶刀交给铁匠莫灿的人就是林晏斐?”
“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想要利用这把刀来复仇。你之前跟我讲述的与落花庄相关的事,应该是他所为。当年参与灭门的,也就是墨成谷、追云山庄和落花庄,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江湖中所有人与落花庄为敌,既然此次他计划失败,肯定还会有后招,一旦落花庄败落,下一个就是墨成谷和追云山庄了。”
提到追云山庄,南宫潇玉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师父,也许这个叫寒桢门的门派已经对追云山庄下手了。我在去衡阳城的路上遇到了追云山庄的庄主徐暮之,他当时被刺月帮的人追杀,说是徐暮之灭了刺月帮,要找他寻仇来着。但我看这位徐庄主光明磊落,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所以我在想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寒桢门的人所为,然后嫁祸给追云山庄。”
赵摆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对于你爹的死,为师一直还有一事不明。”
“师父请说。”
“为师记得一年前见你爹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身体安然无恙,怎不到半年的时间就一病不起了呢?”
“师父的意思是?”
“你自己回去好好查查你爹的死因,如果只是单纯地生病,那咱们也无可厚非,假若是因为别的原因,那你一定要查明真相,为你爹报仇。”
“师父的意思是我爹很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而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寒桢门的人?”南宫潇玉思索了一会,又道,“师父,徒儿还有一事相问?”
“说吧!”
“我在落花庄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神秘的黑衣女子,她的武功很高,我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而且她还说‘无返功’不是我爹的绝学,师父可知此人是谁?”
“她当真说‘无返功’不是你爹的绝学?”
“她是这么说的。”
“这世间敢这么说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还请师父讲明。”
“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应该是你娘,王昀。”
“我娘?”
“对,你爹从未跟你说过你娘的事情吗?”
南宫潇玉摇头道,“我爹很少提到我娘,他只说我娘在我五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再也没回过,我有问过我爹,可他总是沉默不语,大部分时间他都把自己锁在‘醉里楼’中不出来,久而久之,我也就不敢再问。师父可以跟我说说我娘的事情吗?”
“其实,你爹和你娘之所以分开都是一桩误会引起的。”
“什么误会?可以让我爹娘分开这么多年!”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你爹!当初你娘生下你之后坐月子,然后落花庄上有一个叫翡翠的丫头,模样标致、聪明伶俐,很得你爹的喜欢。自然与你爹走的很进。后来这事就传到你娘耳朵里了,当时你娘要求你爹把这个丫头给赶走,但你爹不同意,说是清者自清。结果你娘和你爹赌气,就离家出走了。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回过落花庄。”
听了这话,南宫潇玉觉得有些荒诞,毕竟是一桩家长里短的事。
赵摆又道,“如果下次,你再遇见那个神秘的黑衣女子,你可以当面问她。”
南宫潇玉点了点头,看来除了师父和师弟师妹之外,自己还有娘这么一个亲人,南宫潇玉顿时释怀了许多,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设法找出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