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的状况是,当银万两,水老爷的身后事用银两千。水老爷一走,常叔去意已决,水色又拿了一千两不顾常叔的推脱硬塞给了他。身上总共还剩银七千,两千留着备用,五千用来盘铺子。如此说来,也并非山穷水尽,只是水家的这宅子……水色捧着地契犯了愁,她那个没见过面的哥哥哎,怎么说也是水家的独苗了,总得给他留着啊。
水色本以为水家的所有的事情,都会随着水老爷入土为安。却哪知流言一夜而起:水家有女克爹更克娘,嫁个姑爷夜夜守空房。当街勾搭夫家已心嫌,一纸休书恶妇成下堂!
水色欲哭无泪,绿丫悲愤难忍!这流言传得快,一夜之间已是家喻户晓,好在水色从前出门少,并未让人看去容貌。如若不然那可不得了,在东街的茶水楼厢房里坐了半天,这人出人进一开口就是大巷小巷的流言蜚语,其中又以水色为最!四条恶言被人加了声色越说越过分。
绿丫突然站起来,黑着张脸就要上前理论。水色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你做甚?”
“小姐,他们欺人太甚!”
“一张口难敌众,莫做无用功!别犯傻了,人家现在正在兴头上,你灰头灰脑的过去,准成炮灰!随他们去吧!”水色喝了口茶,又说:“既然如此,再多加几条又算得了上什么,今个儿小姐我就将这铺子盘下来。咱们风风光光打上招牌开青楼,让这些个流言见鬼去吧!”
绿丫能哭啊,水色话刚说完,她的眼泪又噼里啪啦往下掉了。这几天两人都累得够呛的,水色还好,现代人的自知让她硬是把自力更生发挥得淋漓尽致,绿丫就不行了,六神无主时就只会哭,一个顶两个,等于把水色那份也一并哭了。
又来了,水色被这丫头哭得心烦意乱,“好啦好啦,这多么人都在看着呢,不知情的人还当我欺负你了呢。哭也哭过了,把眼泪擦干,今个儿起忘了从前,咱们从头来过!”
绿丫抹脸擦鼻的时候,水色已经盯上了这茶楼的掌柜了。看样子是个老实人,四十来岁方正脸,眉心含愁,青衣长褂!水色了然一笑,悠悠起身缓缓踱了过去。
“掌柜的好!”
却说这茶楼掌柜秋狄突然被一声清脆客气的声音叫得有些发懵,待回过神来就看到柜台前立了位小妇人,挽着发髻头饰简单,姿色一般衣着却光鲜,尤其是那双闪亮闪亮的眸子里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灵性。
“夫人好!”秋狄连忙作揖,面带疑惑,“不知这位夫人有何事?”
“您贵姓?”
“不敢,免贵姓秋!”
“哦,秋掌柜跟你商量个事。”
秋狄看着眼前小妇人,更是不解了。她明亮眼里划过一丝扭捏不安,但很快就被笑意敛去。“夫人但说无妨!”
“秋掌柜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想盘下你这间茶楼,不知你愿否?”
“夫人的意思是?”秋狄有些意外,他这茶楼地段还不错,但是生意却不尽人意较清冷。他早就有心起了转手之意,只是心里还是很困惑,这小妇人从早上坐到现在,想来是早就抱定了主意,但是这一天的生意清清冷冷她是看在眼里了的,为何还要盘店呢?
“我的意思是想让秋掌柜把这茶楼转让于我,当然这价钱嘛需商定!”水色笑意不退,说话很客气。
“夫人愿意辛劳我当然是不推却,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夫人盘下此楼还为茶楼吗?”
水色保守地笑了笑,她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说是用来开青楼的。这秋掌柜一看就是耿直之人,若是直言相告,恐怕生意就没得谈了,“秋掌柜将楼转让我就好,价钱合适我当然不会为难,至于要做什么自然是有用处的。”
秋狄心明自己越矩了,也就不多言了。最后两人商定下来水色花了两千两银子,秋掌柜来出地契的时候颇为感慨。交待好后,就收拾行囊准备回乡了,两千两银子对他来说足矣,这两年的生意本来就是硬撑的,只赔不进。这回连本带利得了回来,他自然是欢天喜地接受了。
绿丫又有话说了,“小姐亏大了,你看这里生意这么清冷,哪里用得着两千两,分明就是被人坑了。”
水色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做生意嘛,谁没有一个难处,你看那个掌柜的为人那般木纳,又不知圆滑生意不亏才怪呢。好啦,怎么说这第一步总算是迈出来了,接下来呢,就要招兵买马!”
“那小姐,绿丫要做些什么?”
你若愿意就做头牌啊,水色奸笑,“笔墨伺候!”
结果笔墨是来了,可伺候的人却是水色,谁让她不会用毛笔写字。“嗯,你就这么写:招女工数名。手艺嘛,不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求有一技之长,能言善语为上。相貌嘛,不求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求有眼有眉能入得了人眼,风姿各异为好。品性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求魄力超俗,无德不贤为佳!
“小姐,这最后一条……”绿丫怀疑自己是不是听过了,无德不贤为佳?
“就这么写,开青楼当然不然拐进良家妇女,那是要吃牢饭的。还有还有,后面备上要求:必需学会三从四的。三从为,从楼从银从水色,四的为:听的骂的做的受的。完了!”
“小姐你把名字这都贴出去了,你当初不是答应我不会抛头露面的吗?”绿丫皱眉她不干了。
“那好,改成从绿丫!”
绿丫一听急了,人是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要抗议,水色又说:“从水色,从绿丫两选一!”态度强硬,决不妥协!
于是绿丫妥协了!白纸黑字,从楼从银从绿丫!水色眉开眼笑,不做头牌做老鸨子也行啊。绿丫阴霾连连,郁闷无比!
“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水色按奈不住得瑟的心情,得了便宜还卖乖。绿丫从头到尾臭着张脸,忽青忽紫。
这茶楼里原来还有个伙计,不过就秋狄所说因为没什么生意就把人打发走了。所以水色琢磨着要不要请两个打杂的。想了想觉得很有必要,于是又让绿丫在后面随意加了两条,她没说要求,让绿丫自由发挥。这丫头总得让她学会独当一面不是!
所以等水色把青楼的匾额弄回时,看到贴在外的招聘启示就乐了。
原来,绿丫从水色出门后,就一直对着墨汁发呆。她哪里比得过水色的那些个花花肠子,会认会写几个字还是当年小姐犯懒她替上的。于是思来想去,就仿照水色的语气在后面加了这么一句——
另收杂役两名。要男的。能攻能受,能者多劳!
哈哈,水色抱着匾额差点笑岔了气。她怎么都不知道绿丫居然这么强大。要男的,还要能攻能受的,这还不说,还要能者多劳。应了青楼的景那叫一个香艳啊!美男啊,虽然她很想,可这不是受世俗所限了么。
“哈哈,俺家的宝贝哎,哈哈。”
“小姐你在笑什么啊。”偏偏绿丫又是何其无辜,看着自家小姐抱在怀里的,镶着“未名居”匾额摸不着头脑。
“绿丫啊,这能攻能受是何意啊?”水色绝对相信绿丫根本就不懂什么是BL,但是她还是很想弄明白。
“杂役啊,小姐只说收两名。绿丫想当然要身强力壮会些功夫的最好了。”
“嗯?然后呢?”
“能攻就是能护院啊,能受就是能受得住小姐的管教。能者多劳就是做的好小姐心悦了,当然不会吝啬,给的工钱就高了嘛。”
“好!好!好!”水色连说了三个好,这丫头果然能够教化,还能举一反三。不错,有潜力。
“小姐都说好了,那刚才你在笑什么?”绿丫嘟起嘴,她总感觉自己被嘲笑了。
“小姐我那是欣慰啊,我家的绿丫懂事了。来来,回头招了人进来把这个换上去,你在这里看着,我再出去晃晃!”
“小姐,你又要去哪?”
“哎哟,安心啦。就你小姐这姿色走在大街上没人调戏!”水色摆了摆手,她得找去街坊打听打听,楼上的装修工程还是要办的啊。想了想又转身回去从身上摸了些散银,“一会儿你自个儿去找吃的,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以后你身上要带钱。”说着又急匆匆跑了出去。
绿丫先是一愣,随后不知想到什么。拿起还带着体温的银子,越来越不安了。小姐真的变了好多,性子温驯了好多还会体恤人了。几喜几忧就不知往后到底会如何。
“姑娘,这里招人吗?”
绿丫抬起头,见门外站位着眼生的男子,一身棉布衣,模样俊秀,正愣头愣脑地看头她,脸一红正要瞪回去,那人又问:“姑娘,是不是这里招人?”说着还往门口的墙头指了指,绿丫这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