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漫无边际的冰冷,发自骨髓深处的冰冷蔓延全身。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知道这种无处不在的冰冷,包裹着我身上每一个细胞。
我不确定我到底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但是我能确定,我的意识并没有彻底被消泯。这种状态不知道持续去了多久,总之,很长很长。直至忽然间我仿佛感到不知是什么地方,什么位置,传来了一丝丝痛感。这种痛感在很久以后慢慢地慢慢地被放大,直到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我已被这种痛感彻底吞没,它成了我唯一能感受到的东西。
痛感忽然在一瞬间被放大了千百倍!“啊啊啊啊~!”一声惨嚎贯彻我的耳膜,这是我自己的声音!
眼前一片耀眼的白光,我原本因疼痛袭来而睁大的双眼几乎被抢光刺到失明,我赶快又再闭上眼。一声惨嚎后,喉咙上也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我强忍着停止自己的惨嚎,改成了咬碎牙齿硬挺的闷哼。
“你他妈****吗?!谁他妈跟你说昏迷就不用打麻药啦?!”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吼道!
“我哪儿知道他这时候会醒啊?!再说这个人送来的时候,'送货人'也没说没做过'预处理'啊?!”一个听起来有些唯唯诺诺的女声回答。
“我真是受够了这些管理人,我要的是一些能够独立思考的助手,不是要一些脑袋跟屎一样的硕士研究生。我这里是研究院,不是******托儿所!”
“李教授,您别生气了,我们知道错了!下次我们提前跟送货人确定清楚,再把货交到您这里。”
“下次?我下你妈的蛋!现在多少个匹配对象过去了?这是唯一一个契合度超过85%的,结果你们他妈麻药都没打就给我推进来了?!”
“李教授,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原谅我们吧!”
短暂的安静过后这个男声诡异的变得缓和了:“知道错了吗?小朋友?”
“嗯,教授,我们知道了”
缓和的声调忽然又变回暴怒:“知道了还他妈不去给我把麻醉师找过来,你们他妈在这要摆桌涮羊肉吗?”
一个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这个李教授继续用他那倒霉嗓子喊:“剩下的都愣着等夜宵呢吗?赶紧给我按住他,这个要是再蒙了白布,你们都他妈给我去'天启重工'扫厕所!”
我开始用力的抖动,试图弓起后背,此刻我后背的痛感就如同我背上所有的痛感神经都被泡在了硫酸里一样!
我的身体是趴着的,因为痛苦而完全扭曲的表情跟面部肌肉让我很难想象自己的外观有多狼狈。
几双手用力地按着我的四肢,李教授颇有心得的地继续说:“你们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吗?”
其他人回应道:“不知道!”
姓李的没有言语,只能听见几声怪异的声响,刚刚清醒的我,脑袋昏沉沉的。在扭曲了五官的基础上,我忍着强光睁开了一部分眼睛,想抬头看看我身边的这群人,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一个在迅速放大的物体!
“****!”后面的话没喊完,头顶瞬间传来的剧痛就让我晕了过去。这回,是彻底丧失了意识,没有迷梦、没有片段、甚至是连痛感跟那原本刻骨的冰冷都没有了。
这次昏迷状态,持续了太久太久,久到我有种已经投胎了的错觉。
当我再次迷迷蒙蒙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冰冷感,我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只有眼前的强光在晃动。深吸气,这样会让更多的氧气进入我的肺,再通过血液供给到大脑,这是我苏醒必要的条件之一。
强光退走,一个模糊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我无心猜测他是谁,我只知道闭上眼会让我舒服很多。随着新鲜的空气进入肺泡,血液里的含氧量明显增加,我的听觉跟嗅觉率先恢复了过来。
“shui......shui......”我含含糊糊的在喉咙里发出声音。
“水!水!他需要水!”一个中年男人说到。
接着就有人把我扶了起来,一个我不知道的容器递到我嘴边,我就着这姿势喝了好大几口水。男人的嗓音继续响起:“一般在这种时候,他们的身体都会明显缺水,所以他们醒来的时候,一定要给他们准备营养液跟弱碱性水!这是我们这个职业经常要.......”
“我...没要水...我他么...在问你是谁...”
房间里一片安静,安静到了落针可闻到地步。我身后扶着我的那只手明显动了一下,之后轻轻将我放倒。
“教授,这排异反应小的植入体就是不一样哈!”我不知道我拆了谁的台,但很明显是有人在解围。
“嗯,确实很不一样!”中年男人有些尴尬又不自然地回答。
我,很清楚,我并没有死。
我很恼火,因为死在她怀里才是我最渴望的归宿,如果可以,我是真心不想醒来的。
眼睛依旧没有睁开,我需要很长时间才会适应光线,在我高中时期做阑尾切除手术的时候我就有过经验。
“你们...谁呀?我这是...怎么了?”我有一种极为干涩的声音问。
我上次醒来时的那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响起,他也并不是在回答我的问题:“你们都出去吧,几位领导,他还需要时间来慢慢恢复,几位也带着你们的人先回去吧。等他机能都恢复了,我们观察几天就签署移送文件!”
一个苍老浑厚的嗓音回应:“好的李教授,幸苦你们了!我们就不打扰了,等你们的好消息!走!”
开门声响起,不知道有多少人走了出去,总之脚步声很多,但却出奇的整齐跟响亮。
等关门声响起,那个我让他下不来台的人才开口:“老李,这孙子是哪来的?你在哪找到这么一个'货'的?”
姓李的大嗓门此刻却压低了嗓子:“我他么哪知道,我光听别人说,这孙子把'核心的代理人'给'干'了。军方知道的时候高层震怒,差点就把他给'做'了,后来不知道为了啥,代理人拒绝了军方介入。等代理人再联系军方的时候,就把这孙子半死不活的交给军方了,让军方务必把他给救活。送到咱这之前军方给他做的是抢救,根本没做'预处理'。我带的那几个傻孩子连麻醉都没做,就把他推我手术室来了。”
“不对吧,军方救人往你这送个什么?你是干什么用的,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啊?”
“你别提了,辽宁那个T2实验室让'泛北'给端了,死了好几十号人才把几个没断气儿的给救出来。你也知道,咱们这来的实验体都是在哪做的'预处理',这孙子混在那几个实验体里边就给送过来了!”
“那......那你......那你都干啥了?”
“****的,我他么哪知道啊?!我看他们把他推到了我实验室,我啥也没问就给做'植入'了!当时这孙子连麻醉都没做,植入一半的时候给他疼醒了,后来我一板凳给干晕了。等我植入完才知道他不是实验体,他后腰根本就没有编码啊!”
“那现在咋办?再说你也是够可以的,你在他后背上做手术,他后腰有没有编码你瞎啊?你看不见?!”
“我正想问你呐?!现在军方还不知道他做'植入'了,要不你去帮我跟老隋说说,现在他是咱们做过的基因契合度最高的,咱们想办法给留下来得了!”
“要去你自己去,我除了复健,什么都不做!”
“老张......”
“你们他妈对我干什么了?”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