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希浩几天没来中心上班了,手机也关机,去他的出租房,房东说搬走了,你们说他不会想不开吧?”丁健有些担心。
“去!这还算个事?他真要是寻了短见,那这人活着也没用!我瞧不起自杀的人。”夏小苓直翻白眼。
趁着夏小汀不在,大家七嘴八舌聊开了。
夏小汀走出洗手间,在二楼的楼梯口,看见一个熟悉的男人背影。男人正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说着什么,那女人不时地咯咯发笑,看男人时的眼神充满着无尽的仰慕和暧昧。夏小汀断定,这女人一定是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偷看人家的行为有点儿变态,夏小汀觉得自己太八卦,这关她什么事?想着,夏小汀转身就要走,可就在她刚要转身的那一刻,那个男人也转过身来,夏小汀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的爸爸!
夏小汀有一秒钟的愣神,但马上就把自己的身体退到空调的背后,慢慢探出脑袋。
夏正辉护着女人下楼梯,两人的关系看上去是那么的熟络和亲密,这让夏小汀看着很不舒服。她想冲上去叫住爸爸,可她不敢这么做,她怕看到爸爸既惶恐又尴尬的样子,她不想爸爸光辉灿烂的一面因为一个女人而在她面前变得黯淡无光,她甚至希望是自己看花眼了,那个男人压根就不是她爸爸!
可一切都不是她希望的那样,那个女人的一颦一笑都像是在取悦爸爸所用的伎俩。那还是她的爸爸吗?此刻,夏小汀找不到答案。
夏正辉打开车门,年轻女人优雅地坐进去,夏正辉绕到驾驶位置,上了车,发动车子。夏小汀站在怡香楼的门口,看着爸爸的车子消失。
夏小汀想,那个女人是谁?爸爸的客户,爸爸的同事,还是爸爸的红颜知己?
女人是肖雅,她今天请夏正辉吃饭,是为了感谢那天他把醉得不省人事的自己安全送回家,就这一点,肖雅这顿饭,夏正辉没有理由拒绝。
肖雅等在地下停车场,令夏正辉大感意外。没等夏正辉开口,肖雅就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夏先生,没想到是我吧!”
夏正辉循规蹈矩一辈子,处事小心严谨,在地下停车场突然再遇肖雅,他感到十分局促。
“谢谢你那天送我回家,你真是个好人……对了,口红我找到了,就在皮包的夹层里,麻烦你了!”肖雅热情开朗的性格一下子让夏正辉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这女人没坏意!
“客气,举手之劳。”夏正辉只能这样回答。
“为了表示我的感谢,我请你吃饭吧!”肖雅侧着头等待夏正辉的回答。
夏正辉犹豫了一下。
“位子都定好了,你不去是不给我面子了!”肖雅嘟起嘴巴,样子挺委屈的。
夏正辉突然觉得这女人的某些举动和自己的女儿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嘟嘴巴的样子。夏正辉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吃饭的时候,肖雅的表现彻底消除了夏正辉的拘谨,他发现肖雅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她和自己的女儿夏小汀同岁,却比夏小汀更成熟知性。她懂得特多,经济、政治、文化,她居然能和夏正辉辩解一番,有时她的观点还能让夏正辉一时哑口无言,夏正辉不得不对肖雅另眼相看了。
肖雅的酒量不在夏正辉之下,她对酒文化的研究绝对让夏正辉大呼过瘾,两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俨然一对相识多年的知己朋友。
此时,在车上,肖雅一直面带甜甜的微笑,时而轻瞟夏正辉,时而将目光移向车外,好像在寻找更合适的话题,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
“去我那坐坐吧!我藏了一瓶一九八三年的红酒,一直想找个懂酒的人共饮……你最合适。”肖雅侧着脸对夏正辉说。
夏正辉笑笑,“我对酒也没什么研究,便宜我了,你不心疼?”
“酒逢知己嘛!若没人与我共酌,这酒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价值,不是吗?”
夏正辉转过脸看肖雅,她眉眼弯弯,唇红齿白,这张脸对夏正辉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仍具有无可预知的诱惑。夏正辉马上避开她的目光,手心里有些微的汗水。
夏小汀在怡香楼和倪安安、夏小苓分开后,就接到沈括的电话,夏小汀让他过来接她,她要回家一趟。
回到家,爸爸还没有回来,夏小汀问母亲郝梅:“爸最近很忙?”
郝梅撇撇嘴说:“忙,他一年到头没个闲的时候,最近不是在忙德国那档子事吗?反正,不到十一点,他是不会回来的。”
夏小汀听母亲这样说,眼前又浮现那个女人看她爸时的表情了,爸爸不会在外头学别的男人搞什么婚外恋、一夜情之类的吧?五十岁的男人处境很危险,一边守着枯燥乏味的家庭和老婆,一边还要承受外头的诱惑和刺激。男人的本质都是一样的,稍不留神,就会大脑缺氧,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一旦淌了这浑水,一辈子的英名也就毁于一旦,好丈夫、好父亲也就做不得了。这男人得有多大的胆量和勇气敢犯下这等不可饶恕的罪行?也许男人打心底都希望在特定的阶段,寻找不曾有过的悸动吧!别忘了,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
夏小汀一直等到深夜十二点,夏正辉居然还不回家,难道爸爸真的打算在外头过夜?
郝梅一看表,时间都这么晚了,她看夏小汀还没有走的意思,就问:“你有事找你爸?”
“没,没有!”
“不早了,明天你和沈括还得上班,让沈括送你回去吧!”
夏小汀还不想走,她倒要看看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后会有什么表现。“我就想陪你多待一会儿,怎么,这还没嫁人呢,你就往外撵我啊?”
“不是我撵你,是我想留也留不住你啊!”郝梅笑着去看沈括。
沈括也跟着笑,“不如今晚你就留下吧!”
“不行,妙婷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夏小汀说着站起身,“走吧,改天再来看爸爸!”
郝梅送夏小汀和沈括出去。
在楼下,夏小汀看见爸爸正在停车,她拉着沈括躲在一辆车的后面,沈括不解地问:“干吗?做地下工作者啊!”
“嘘,别说话!”
这时,夏正辉停好车子,正朝这边走来,他一边甩着钥匙,一边哼着小曲,看样子挺高兴!
夏小汀心想:和女人在一起,也不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吧?恶心!
夏正辉哼着小曲进了楼道,夏小汀拉着沈括从车后面走出来,她突然问沈括:“你没看出我爸有点儿不正常吗?”
“没有啊!看着挺开心的啊!”
“绝对不正常!”
“哪不正常?”
“说不清,反正不对劲!”
沈括看了一眼夏小汀,一抹怪笑浅浅地浮上嘴角。
夏小苓代替关希浩,加入了“我要结婚”服务中心,主要负责财务工作。
这是丁健的意思,向东明白,丁健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的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
夏小苓闲着也是闲着,自然乐意,就当打发时间了。
自从医疗事故平息后,夏小苓一直没有见过孙家洛,孙家也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了,日子还得继续过,夏小苓打算把过去的一切统统忘掉,就像翻日历那样,不用刻意记起,更不用有任何的留恋。
丁健喜欢和夏小苓在一起,夏小苓和倪安安、夏小汀不一样,她一个人几乎把这两个人的优点缺点都占了,这样一个个性十足、独特的女人,丁健认为这是女人中的极品,是他心中最理想的结婚对象。
夏小苓不是傻子,当然能猜出丁健的心思,可男人就是男人,在没得到你之前,你就是西施,你就是嫦娥,你就是玛丽莲·梦露,男人把女人想得那叫一个完美;可一旦得到手,西施、嫦娥、玛丽莲·梦露统统不算数,充其量,你就是一个看着顺眼的女人,对你的热度锐减,对你的一切熟视无睹。夏小苓不敢再拿自己仅有的一点儿青春,去赌下一站幸福,她怕自己重蹈覆辙。
夏小苓绝对不敢轻易相信爱情了,一次不幸的婚姻遭遇,已然叫她明白,男人就是性欲与自私的代名词,任何一切美好的承诺都是想得到你的手段,对此她有切身的感受。
夏小苓小心翼翼地在丁健面前出出入入,她不想他们之间有其他什么交集。
孙家洛突然来找夏小苓,告诉她他马上要离开北京,去国外。
夏小苓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惋惜。
孙家洛说:“上次的事让我失去了自信,我决定放弃医生这个职业。”
“哦。”夏小苓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
孙家洛一把握住夏小苓的手,激动地说:“你就不能挽留我一下吗?你真的希望我离开北京,离开你吗?”
夏小苓抽回自己手的那一刻,她看到孙家洛手腕上多了一道新愈合不久的伤疤,她会意地微微一笑,问:“这是什么?”
孙家洛慌忙遮挡,可夏小苓已经猜出十有八九是用刀子割的。“你自杀?”
孙家洛低下头,似在默认。
夏小苓最讨厌男人玩自杀的把戏,她轻轻地哼了一声,说:“自杀你都有魄力,为什么就没有胆量面对发生的一切?你有什么可逃避的?你能逃避一辈子吗?”
“那我怎么办?一看见手术刀,我就哆嗦,那是一把杀人的刀啊!”
“懦弱,胆小,我瞧不起你!”
“我试着忘掉那件事,可我做不到,一想到一条生命在我手里结束了,我连手术刀都拿不起来,你让我怎么办?我也不想这样!”孙家洛非常痛苦,这是他这辈子最痛的一次经历。
“你真应该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不止这件事,很多事你都没有自己的主观意识,你太依赖你妈了。男人不学会独立永远也别想站直了做人,你太可怜了!”夏小苓一语道破。
“这个家,我真的待不下去了,所以我要离开这里。”
“也好,你继续待在你妈身边,迟早要废掉!”
“那你是同意我离开了?”
“我同不同意有什么用,这是你的人生,我没权利替你选择。”夏小苓转身要走。
“等等!”
夏小苓站住。
“这个给你。”
夏小苓看见孙家洛递过来的一本相册。
“这里有我们的回忆,你走时没有带上,我把它留给你,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
“你留着吧,或者扔掉,我不想回忆过去,没有意义。”夏小苓拒绝。
孙家洛手捧着相册,祈求地看着夏小苓。
“你自己处理吧!”
夏小苓说完就走了,孙家洛掉下了眼泪。也许他们真的结束了,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倪安安走出家门,万奎山的车子已经停在了她的面前。
万奎山从车里探出头,倪安安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等你呢,上车吧!”万奎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倪安安坐进车里,万奎山问:“心情好点儿了?”
“嗯。”
“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
万奎山侧过脸看倪安安,“怎么,对我说话也这么吝啬?”
倪安安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尤其在你面前。”
“怕我?”
“有点儿。”
“哈哈……”两人竟都笑了起来。
“走吧,带我去散散心吧!”倪安安说。
“坐好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万奎山帮倪安安扣上安全带,一踩油门,车子开了出去。
四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一处荒废的空地前,这是一片待开发的土地,远处有一座尚能称得上是山的小山坡,坡的后面有一片湖水,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彩霞染红天边的时刻,倪安安被眼前如诗如画的景色震撼了!
“哇,太美了!”倪安安情不自禁地呼喊起来。
“喜欢吗?”万奎山伸开手臂,舒展筋骨。
“你看,太阳真大!”
“这儿的视野宽阔,又远离市区,自然生态保持得很好,所以你看到的景色绝对是真实的!”万奎山掏出手机拍照。
“真想住在这儿,每天都可以看这么美的落日。”
“我打算开发这片土地,建一个城市中的原生态乐居,让厌倦了城市生活的人在这里找到快乐和放松,你说如何?”
“太有创意了!我赞同……”倪安安突然停了下来,想了一下,说,“盖房子?不会破坏这儿的环境吗?”
“我们要建绿色生态园,所有建筑材料都是绿色环保的,不然,就违背了我们的初衷。”
“这还差不多,不然,白给我住我都不要!”倪安安向空地深处跑去,她要拥抱这极美的自然风光。
两人席地而坐,在余晖的照耀下,两人的身上都披上了橘黄色的霞光。万奎山看着倪安安,半天才开口说道:“建好后,我送你一套。”
倪安安先是一愣,接着笑着摇头,“得了,别开玩笑,凭什么送我啊?我受之有愧!”
“我没开玩笑,真的!”万奎山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
倪安安顿时安静下来,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安安,你讨厌我?”万奎山突然问。
“我讨厌你干吗?你那么有钱,和你交朋友,我赚了!”倪安安开起玩笑,可又觉得这场合不该开这种玩笑。
“你可以怀疑我和你交往的目的,但我绝对是认真的!”
倪安安直视他,她现在有些紧张。
“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倪安安紧紧地盯着万奎山,一秒,两秒,突然大笑起来,“开玩笑,你喜欢我?别傻了,我可是认钱不认人的,你不怕我骗你的钱吗?”
“你别笑,听我说!”万奎山去抓倪安安的手,倪安安被迫收敛了笑。
“当爱情来了,不由你做主,我已经很久没这种感觉了,我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了,可是遇到你以后,我发现,我还有激情,还有追求的勇气,这是你给我的力量,你已经闯进了我的心里,我不想放你出去……”
倪安安真的傻了,有些感动,有些伤感。
“我结过婚,这是事实,我必须要告诉你。在我的世界里爱情就像一杯水,你不动它,它永远躲在杯子里,一动不动;就算你动它,它活动的范围也仅限杯口那么大,这样的爱能算爱吗?这样的爱有生命力吗?”
万奎山停下来,他希望倪安安在认真地听。
倪安安的确在听,像听一个故事。“你对爱要求太高,现实生活,爱就是两人平淡地过日子!”
“我没有要求过高。”万奎山看了看倪安安,“我的婚姻是父母包办下的惨剧,我们没有感情,起初我还在想,感情,总有一天会培养出来,可我想错了,她心里爱着别人,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吗?我答应离婚,把她还给别人。别的女人,只看上我的钱。就这样,我彻底在婚姻和感情的阵地上败了下来,而且输得很惨,你说,我尝到过爱是什么滋味吗?”
倪安安不好回答,一个男人经历了爱情的创伤,她能做那个舔舐他伤口的女人吗?她怕自己没有治愈他心灵创伤的能力,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爱他的人还是爱他的身份。
“自从遇见你,我发誓,我要再爱一回,不管这次有没有成功,我都要试试。我没有多少个十年可等了,过去的几十年,我像在浪费生命,安安,我请求你做让我重生的天使吧!”
重生的天使?多么有分量有担当的称号,她能胜任吗?
“我还没想好,我怕……”
“你什么都不用怕,你给我重生,我会保护你一辈子,不要拒绝我……”
倪安安一挥手,笑得很勉强,“干吗整得那么认真,我不习惯,我还是觉得做朋友……”
倪安安突然住口,因为万奎山的嘴猛然压了下来,她睁着大眼感受眼前这个男人带给她的真实感。
没办法,倪安安无力反抗。这吻太腻,太甜,太霸道,太具力量,只那么一瞬,倪安安就已经融化掉了,她知道自己逃不过他的手掌。
“别想逃开我……”万奎山轻咬倪安安的耳垂。
倪安安怕痒地躲着他的嘴唇。
“我不放过你……”
“我不逃……我……我愿意……”倪安安闭上眼睛,享受这个男人对她的温存缠绵。
同一时刻,向东在“我要结婚”服务中心连打三个喷嚏,他揉着鼻子,抱怨道:“谁在念叨我?”
丁健取笑他,“除了情债、赌债,你小子还招什么人待见?你要倒大霉了!”
“去你的!本少爷一不赌二不嫖,我谁也不欠!”
“安安呢?她可有段时间没给你电话了,你可别忘了,你连替补都不算。”丁健整理文档,转身去夏小苓的办公室。
“什么替补,你懂什么……”
丁健进了夏小苓的办公室,一边扭脸看外面的向东,一边伸手到夏小苓的办公桌上,“这有两张电影票,晚上八点的!”
夏小苓看丁健小心翼翼的样子,笑出了声,“老套路,不新鲜。”
丁健自认追女孩的手段不及向东,可他贵在真诚,“这套路,人人都用过,已经列为约会的首选项目,所以这一条必须走一下。”
“我可没答应,还是给别人吧!”夏小苓看一下腕表,说,“本小姐有约,拜拜!”
“哎,就这么直接拒绝,你于心何忍?”
“我可没让你约我啊,你自找的!”夏小苓一甩挎包,走了。
丁健立在那,脸憋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