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钰,等高考成绩出来,你出柜吧。”凌小凌回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这几年我也查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你这种应该就是基因印记的原因,不是你的错,不是所有人的错,只是命运不小心的安排。一年年拖下去,父母年龄都大了,他们将来更承受不起。”她想了想,继续道:“徐钰,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瞒一辈子,找个男人结婚,你爸妈会满意,但你永远不开心;第二、出柜,可能现在他们不理解,但至少你能够自由的去找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徐钰,我不是你,我只能给你提供可能选项,最终的结果必须你自己做。无论你选择什么,你放心,我永远会是你最好的朋友。”凌小凌用她柔美的声线坚定的说,而她,确实也做到了,至少,这十几年,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就在那里。
高考成绩很快出来了,凌小凌如她所愿去了全国排名前三的财经校,而我也擦着第一志愿的录取线进了厦门一所爸妈还算满意的大学。经过一个月的思索,我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告知爸妈实情,我还在幻想也许到了大学,一切会改变的。
凌小凌先一步离开,她拉着沉重的行李箱,拥抱了来送行的我,我们躲开爸妈耳力能及的范围,凌小凌对我说:“徐钰,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自己过的太不开心,我们只有这么一辈子,这一辈子很长,照顾好自己,我永远站你这边,嗯?”
我重重的点点头:“你也照顾好自己,一个人跑那么远…………”
“这个你放心,我是谁啊?”凌小凌的笑脸如同这八月正当头的太阳,明亮的让人无法躲避。
送走凌小凌,我也开始忙碌,妈妈帮我购置了一堆的衣物,像是下决心让自己女儿花枝招展一样,按爸爸的说法:你妈是觉得中学六年你那么辛苦,现在好不容易上了大学,要好好补偿一下。我依旧没有忍住自己的眼泪,在爸妈眼里,我是他们的全部希望,而我,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那天爸爸妈妈一起送我上了火车,在火车开动的那瞬间,我仿佛看到妈妈偷偷的抹了抹眼角,“爸爸妈妈,对不起。我爱你们”我默默的在心里说。
火车载着我所有的伤感和憧憬驶向厦门,那个美丽的沿海城市,未来有什么,我不知道。
厦门不愧是花园城市,虽是一线的大都市,却到处绿树成荫,昂贵的市区里也有大片大片的绿地,更因有白鹭群栖,有了“鹭岛”的别称。忘了从哪里听来的,厦门是“城在海上,海在城中”。
大学生活相对于题海的高中轻松了很多,特别是大一,都是一些通识教育课,真正需要耗的脑力不多,而对于陌生环境的好奇,促使我在几乎每个周末,都给自己来个小旅游。鼓浪屿、白鹭洲公园、胡里山炮台、厦门大学、南普陀寺美丽的风光和不同的建筑都足以让我流连。
就是在鼓浪屿,我认识了苏梦。苏梦和我是同类。如同海面的冰封一旦融化,就无法克制随风的汹涌澎湃。莫名的就有了一种感觉,一种被我们称为“雷达”的东西,可以让我们迅速的识别同类。
那天是在菽庄花园,我静静的坐在花坛前,感受海风带来的自由和淡淡的孤独,一个穿着嫩黄色雪纺裙的女生走近,轻轻的问我:“这旁边有人吗?”
我摇摇头,打量了下她草编宽檐帽上轻柔的羽毛,继续对着面前的花草凝神。“那个……你是同……类吗?”一个弱弱的,让人觉得稍微大声一点就会打破的瓷娃娃的声音响起。
“我没别的意思,我刚刚在旁边观察了你一会,觉得你像,所以…………”那个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我转头看着她有些慌张而颤抖的长长的睫毛,虽然很想否认,心里却突然有一种找到组织的感觉,点点头:“嗯,应该吧,我也不知道。”
“哦。”她不再言语,陪着我在花坛发了一下午的呆。
太阳渐渐往西边落下,我起身要走,“那个,我叫苏梦,是XX大学的研究生,能和你做朋友吗?”她急急的声音拦住了我。
无巧不成书,苏梦是我的学姐,互相留了手机号和QQ号,我们就算认识了。
回到寝室,加了苏梦的QQ,有事没事就聊上几句,因为是同类,我们可以说很多不能和其他人说的话,可以多一个倾诉的地方。
苏梦有一个相处了四年的女朋友顾森,是她的大学同学,但是毕业后直接回到她的老家太原工作,而苏梦留在厦门继续她的学业。情人节那天,我去苏梦寝室找她,打算一起去吃饭,她的室友还在实习没有返校,就见她眼眶通红的开了门,一旁是一大束火红的玫瑰。
“梦梦,怎么了?顾森给你寄的玫瑰?她这么有心,你哭什么啊?”我不解。
“小洁,顾森今天结婚了。”苏梦的语气从未有过的苍凉,原本轻柔易碎的嗓音,带着嘶哑,如同破损的陶瓷刮过透明的玻璃。
“什么?!!”我忍不住惊叫起来,“你们不是一直处的好好的吗?怎么会?发生了什么?”
苏梦摇摇头:“没有什么,我们不被认可,她放弃了,就这么简单。”
我没有接话,连带着一种苍凉,一种对自己未来的感同身受。
那天下午,我们没有吃任何东西,就这么一起坐车到了南普陀寺,苏梦说她想一个人去那里静静,我怕她出事,也就跟着一起。
南普陀寺进门有送三只香,我们就在门外的大香炉对着大殿拜了拜,按苏梦的话说,我们应该都不配进庄严之地,只能在外边遥遥看着,闻闻那檀香的味道。在湖边,因为不是周末,人不算太多,我们就这么倚着回廊,看湖中的水鸟不怕冷的游弋。苏梦小小声的絮叨她和顾森的过往,我静静的听着,这些原本是苏梦一直独享的甜蜜,在今天,却变成一种可望不可即的过往曾经,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