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千里抱着琴就去了白琳曦的院子,他对琴的痴迷仅次于对之前某个人的“慢弹回断雁,急奏转飞蓬。霜佩锵还委,冰泉咽复通。珠联千拍碎,刀截一声终。倚丽精神定,矜能意态融。歇时情不断,休去思无穷。好诗。王爷果不然是逍遥子大师的高足,对琴筝有次高深的理解。”千里不禁赞叹道。
练雪撇撇嘴,“云公子见笑了,这不是我家王爷的,而是那位逍遥子前辈的故人所写。我家王爷不过是背下来了而已。”
“阿雪。你又拆我台,难得千里称赞我一声。”被练雪从床铺里挖起来的白琳曦此刻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云千里笑着摇摇头,“千里今日叨扰,是想要王爷指点一二。”
“嘿嘿。”白琳曦走进千里,抚了抚桌上的琴,“音色很纯澈,通神又泛着碧绿的幽光,是梧桐与梓树所做的绿绮吧。”
“正是。王爷真是慧眼。不过,逍遥子前辈的焦尾才是一绝吧。”云千里每次谈及逍遥子都是满脸的希冀。
白琳曦叹了一声,“那老家伙很少用焦尾,就连红依云也未曾碰过。千里,你知道逍遥子为何封琴么?”
云千里摇头,“愿闻其详。”
“因为他觉得找不到一个可以驾驭焦尾的人。红依云的资质天分算是极高,不过,心太杂了。我资质愚钝,经常气得老头跳脚。恨不得天下人都不知道他有我这个徒弟。最后,母皇让我们在大臣面前展示所学本领,我勉强练了一首撑得了台面的寒鸦戏水。为了讨母皇的欢心。我特地在自己四周撒了些吸引鸟儿食饵。可谁知,该我上场时,我的筝竟被个丫头不小心摔断了弦。就换红依云上场了。自此,红依云一曲凤求凰引百鸟来朝的传说就有了。”白琳曦一副往日不堪回首的样子,心痛不已。
一边的云千里早已呆若木鸡了。原来,传说竟是这样的。
“不过,千里不必灰心。大仇得报以后,我介绍你去逍遥子那里,届时,他收不收你这个徒弟,就看你个人的造化了。”白琳曦安慰着幻想泡泡被戳破的云千里道。
“此话当真?可逍遥子前辈早就不收弟子了,而且,也封琴了。”云千里刚亮起来的眸子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这也是传言罢了。他封琴有自己的原因,不受弟子,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我倒觉得,千里你很有希望呢。”白琳曦觉得不对,又补了一句,“是非常有希望。”
清风阁第一琴师云千里已经有一个月不出台了,关于他的流言不断地增多。其中,最被人们所相信的就是他被一个达官贵人包养了,而这个达官贵人还是皇亲国戚。说到此,还不知道的人就去面壁思过吧。
“话说,这云千里本是与秋闱首魁陈世美有三生约定,奈何被曦王爷插了一刀,棒打鸳鸯,硬生生地被拆散了。可怜我白炎第一琴师,竟也遭那禽兽王爷侮辱。好好一个美人儿,竟要去跳楼。又被那王爷派人应救了下来。自此囚禁在自己府上,各种折磨。呜呼,悲哉。”说书人说得那个痛哭流涕啊。
白琳曦手中的茶杯不断地抖着,而一旁的云千里整个人也是冷的要命,他没有想过,那人还有这样的本事,颠倒是非黑白。
“老娘不发威,当老娘是是猫哇!”白琳曦放下手中的茶盏,一把掀了桌子。“总有一天,老娘要拔了你这家伙的舌头卤了喂猪吃!”
练雪已经习以为常,云千里则是一声不吭,咬着自己的唇。
“阿嚏。据说,那王爷包养过的几个小倌,最后都消失匿迹了。”说书人揉了揉鼻子,是天气太冷了吗?“有知情人士密报,那几个小倌都被那荒唐王爷折磨的剩下半口气,要多惨,有多惨。”
“啧啧,千里。你要死了。要被本王折磨死了。”白琳曦捶胸顿足,千里此刻倒是笑了,略微冰凉的左手握住白琳曦的右手,“到底阿曦还是个孩子,为何被传成这般荒唐的模样。我倒是想知道,如意,碧琴,易水他们都去了哪里?”
“赎身回家种田去了。可恨那如意,还说要陪我看梅花。听到家乡的青梅竹马生了病,就屁颠屁颠地卷铺盖走了。一片云彩也不为我留下。还有那个碧琴,说是要教我谈琵琶的,还没有教完一半。更可恨的是那个易水,教我舞刀弄剑,害得我闪了腰,自己却溜走了。”白琳曦内牛满面。
“哈哈。看来每个人都是王爷的克星,那王爷为何还要祝我们一臂之力呐?”云千里修长白皙的十指交错,整个下颌撑在上面,一副慵懒的模样。好像一只优雅的波斯猫。
白琳曦发了一会花痴,直到练雪提醒她唇角边的口水时,才收了收身心,“我只帮值得我帮的人。他们是,你也是。”
“值得?”云千里喃喃道,整个人的表情都飘忽了。
“大人,泰元祥的桂花糯米糕到了。”小二在门外喊道。
“千里,泰源祥的桂花糯米糕最是好吃了。想必你也是十分喜爱。”吃饭时,她便留意了千里的好恶,桂花蜜是他的最爱。
云千里微微一笑,眼角生春,“难得阿曦如此体贴。”说罢,便捻了一块放入口中。
白琳曦笑看着美人吃东西,等着表扬。可是,云千里前刻还笑着,后一刻就吐了血。
“有毒!”练雪沉声道,“王爷小心。”
“千里。千里。你感觉怎样。”白琳曦抱住即将倒地的云千里,大惊失色。
“肚子痛。”云千里微弱地回道,“他怕是半刻也容不得我了。”
“胡说,谁容不得你,他敢容不得你。练雪,我们快去找太医!”白琳曦大喝,“不许闭眼,千里。我们大仇未报。你不能闭眼!”
太医院里,一个白衣女子手中正拿着针不断地在千里的穴位上刺激,而一旁的白琳曦的手腕上则包着白纱布,神色凝重,“小珂,到底是什么毒。连身为太医之首的你都束手无策。”
“相思毒。好在他只吃了一块。”说罢,又看了一眼白琳曦腕上的伤口,“总之,要彻底根除毒性,让他醒来。要去朱墨塞北的药王谷求一株紫璃阡陌来。只有药王谷,才产的东西。一年也不过才有十株花可以成活。”
“他还有多少时间?”白琳曦双眉紧促。
“一个月时间。我可以保他一月无虞。”周晓珂抬起头,瞪了她一眼,“莫说我没有劝你,你的身子,接下来这个月也是难熬。”
“可是塞北药王谷的谷主紫宸一是天下最乖张的人。如果不是我去的话,怕他也不肯赐药。我今夜就起身。他麻烦你照顾了。”白琳曦转身向门外走去,舒尔又止步,“相思毒,是会让人肝肠寸断么?”
“所以,它也叫断肠草。阿曦,近来,你可又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小珂终于忍不住,问她道。
“此事必然要上报皇姐。一切靠你了。我该走了。”白琳曦嗤笑了一声,“我尽量在二十日内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