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傲虽是把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但还是淡定地拴好马,走了进去。
方元倒是觉着没什么,生意人么,少不了走南闯北的,有瓦遮头总比风餐露宿的好。
简珊就不信寒子墨这种怎么瞧都是养尊处忧的大少爷受得了。
只是,要叫简珊失望了。寒子墨在楚天傲生好火堆以后,也从容抬脚,信步走了进去。破庙么?他还真从没住过,偶尔住住也挺新鲜的,还能看到珊珊如此(抽搐)动人的表情,还不错!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屋漏便逢连夜雨……
仿佛是在唾弃简珊的娇贵似的,这老天爷居然下起雨来了!
淅沥淅沥……
而且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简珊赶在还没被淋湿之前也冲进了庙里,在这个没有阿司匹林的年代,没有热乎乎的洗澡水的荒郊野岭,淋湿了,感冒了,那可就糟了。
简珊围坐在火堆前,尽量不去观察在火光与夜色的交相辉映下更显可怖的四周。从前她怎么还觉着男女主角在破庙避雨浪漫来着?果然现实和理想是有距离的。
因为条件恶劣,简珊也就不介意地上脏不脏的问题了,反正像楚天傲这种翩翩欲仙的美男和寒子墨这种华丽的贵公子都受得了,她一介普通民众有什么壕嫌弃的?
“大师兄,快护着我,我的衣裳就要被淋湿了!”
什么叫冤家路窄?什么叫在不对的时候不对的地方遇上不对的人?
这就是了。
看到冲进来的三男一女,简珊很是无语。今天中午才刚分开没多久,这下又狭路相逢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古装剧里一定得有破庙了,敢情这情节的发展全靠它推动了。
“真是晦气!居然又碰上这群人了!”大小姐心情本来就因为这雨,这怎么瞧都与她身份极不相称的破庙气闷,看到简珊他们,心情更糟了。
“有本事滚出去啊!自挖双目不就不用看到我们咯!就看你有没有种了!”简珊比她更不爽呢!
“好了,小师妹,我们还是先赶紧把火生了取取暖吧,免得着凉了。”青衣男子拉了拉大小姐的衣袖,安抚道。
“哼!”大小姐很是娇横地把脸撇到一边。
简珊没有理她,当务之急,是解决温饱问题。没水洗澡她也就忍了,还好天气挺凉爽的,甚至有点微冷,不至于浑身发臭,还能再容忍几天,听说绯州也快到了。
青衣公子给的包子,让终抵不过饿虫缠绕的楚天傲悄悄消灭了。
所以,简珊只能自力更生。
还好破庙虽破,破缸烂罐什么的总算是有的,凑合着还能用。
“小傲,去帮我把缸给洗了。”简珊开始使唤人了。
楚天傲心里不大愿意,但一想到自身此时此刻“被包养”的尴尬身份,免得简珊待会恼羞成怒,“一不小心”给说漏了,惟有乖乖听话。
瞪着眼前灰尘密布,偶尔还爬过不知名小虫的破缸,楚天傲想都没想一个掌风挥过去。
“轻点,别把它摔了!不然就让你给它陪葬去!”正在翻行李的简珊抬头朝他吼。
楚天傲嘴角一阵踌躇。难道他这么一个武功高强,貌赛潘安的大好青年居然抵不过一个破缸么?
楚天傲心里一个不爽,破缸便掉下了一片碎片,简珊杀人的眼刀便“刷刷”飞了过来。
他赶紧摆正心思,集中内力,双掌齐上,破缸竟在掌风的控制下快速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斗,飞快甩着那一身和着雨水的灰尘泥巴。就像一个人在雨中飞快旋转着手中的雨伞。
就连简珊也看呆了,“哇!人肉洗碗机!”
“砰!”(低沉滴……)
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缸立在了简珊面前。
楚天傲很是神气地挑眉,双手交叉抱胸。
怎知,简珊却是像看白痴一样看他,“缸洗干净了就赶紧去装满水啊!不然我叫你洗缸干嘛?给你吃吗?”
不得不说,无论你从前是怎样地被老板压榨并发誓有朝一日成了老板以后一定要对员工怎样怎样的好,到了你真的鸡犬升天的那一天,得了吧你!你就会慢慢开始感慨,怎么手下的尽是一群笨驴啊!想我当员工那会多么多么精明强干,活该你们一辈子当不成老板云云……
能让老板真正称心如意的,恐怕就只有他自己了。就算他把碎纸机当打印机使了,那也是一次伟大的实践。
回到楚天傲身上。
他啥反应?还能有啥反应?傻了呗。原来还满心以为即使没有称赞也有崇拜目光的。
“小傲啊,咱不搞特殊,这鸭蛋该是圆的嘛就圆的,踢一步滚老远,你可别把它变成方的,踢一步滚一步。”简珊这话说得特损了些。
楚天傲一股怒气提了上来,出手,一掌便把那缸碎了。
“……”简珊这回可真傻了。难怪大家都说叛逆期的小孩不能说他不是,她可算领悟了。怎么就没有像她家简单那样乖巧的孩子呢?哦!她可怜的简单,不知道在现代被欺负得有多凄惨呢!她得赶紧想办法回去。
“那里还有一个缸呢!”一头是简珊眉头紧蹙的沉默,一头是楚天傲沉默的黑脸,在这破庙给她们拆了之前,方元赶紧指着一头道。
简珊这才回过神来,没有方元想象中的暴怒,倒是挺平静地一摆手,“砸了就砸了,不破不立,再洗一只过来吧!这次别忘了要装满水了。”
“不破不立……”楚天傲一怔,只觉脑里灵光一闪,他怔怔地运功把另一只破缸洗了,装满水,放到简珊面前,然后一个人坐在火堆边发呆,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破不立……”
这孩子,莫非是中邪了?
简珊开始反省自己刚才的言辞是否太严厉了些,张张嘴,却是看到楚天傲发着呆发着呆竟双腿盘起,打起坐来了!
算,顶多呆会请他吃晚餐就是了。
简珊没再理他,用楚天傲打来的水把刚刚翻出的,重金买来的袖珍铜煲给随便清洗了一下,装满水,放在刚刚用捡来的断砖搭起的简易炉灶上烧。
烧水的同时简珊从行李里翻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居然是两根精是精,油是油的腊肉!
腊肉是刘大娘去年冬天做的,原打算今年除夕夜吃,今年因为简珊的到来,给他们家带来不少银子,所以就不用留着了,遂在简珊临行前把它们塞进简珊手里。
考虑到刘俊家现在不愁吃穿了,她这一路上又没啥着落,简珊就大方收下了。
没考虑到会不会打扰到楚天傲练功,也没管他会不会走火入魔什么的,简珊把腊肉往他那一抛,“小傲,切了。”
楚天傲正处于一种神游天外的境界,本来体内的内功气息已经够躁动的了,内喜就像一条被困在山洞里的龙,狂躁地怒吼着,嘶咬着,不断寻找突破口,难受得令他额际狂冒阵阵冷汗,胸膛也有了明显的起伏,最是受不得外界的干扰。
简珊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直直劈进他一团麻乱的脑海里,令他忍不住一声吼,把功力集中在右掌,劈了出去。
简珊原先还被他的那一声吼给吓着了,他是嫌这破庙还不够阴森恐怖是么?但一看见那朝她飞来的一片片薄薄的,雪花一般漂亮的腊肉时,便只顾着用衣服下摆去兜了。
楚天傲被简珊这么一闹,原来一团麻乱的脑里心里竟渐渐清明了,平静了,内息也仿佛找到了那突破口,渐渐竟似化作了柔风。他赶紧凝神静绪,继续练功。
简珊再一次感慨,赚到了!瞧瞧这徒
手劈腊肉的功夫!即使日后到了绯州被炒鱿鱼了,她也可以靠着楚天傲弄个“天下第一刀”作噱头,卖卖猪肉什么的,偶尔还可以到酒楼做做表演,赚赚外快。兴许还能凭借他傲人的外表再打上个“天下第一美男”的噱头,搞个妇女产业呢!
简珊又在行李里翻找了一番,翻出个包袱来,打开,两个油纸筒滚了出来。简珊打开其中一个油纸筒,露出了里边金黄的巴掌大的面饼。
一筒五个面,简珊扔了两个进铜煲里,满了。没办法,为了携带方便,锅没敢买大的。硬硬的面饼一碰上沸腾的热水,立马软成一条条。
简珊又扔了些腊肉进去,立马香气四溢。
方元伸长了脖子去瞧,暗暗咽了咽口水。
寒子墨虽觉着新鲜,但也表现出来,只见他盘腿坐得优雅,右手肘撑在腿上,以拳托腮,仿佛臀下坐着的是真丝软垫,而不是一块不知他打从哪变出来的粗布,一派悠然。
面好了,肉也熟了,简珊赶紧翻出一双筷子来,夹卷了一筷子面条就要吃。
一锭银子在简珊面前晃过。
“……”简珊的筷子停在嘴前边十厘米处,内心开始纠结了。
寒子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就不能换个花招么?”简珊喃喃抱怨。
“那珊珊是要,还是不要呢?”寒子墨逗弄似的问。
“……”银子哎,能不要么?
“能下一锅再上贡么?”简珊弱弱地问。她是真的饿了。
“我还不至于与你争食。”寒子墨大方地答应了。
“那好!下一锅我给你多放两片肉!”简珊说罢赶紧起筷哗啦啦地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
好香!
果然出门在外没有泡面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