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总统太累了
林肯如河流一般直向大海,当他快看到大海时,已经逐渐与海的深广相接近了。越接近大海,他越需要平静,他也越来越平静。
总统需要平静,他太累了,需要休息。为林肯作传的桑德堡写道:“在不到7周的时间里,林肯指导通过了宪法第十三条修正案这项微妙的工作,悉心制定了汉普顿罗兹会谈的策略;经历了由于未能使路易斯安那州获得承认而引起的风波;经常同格兰特和谢尔曼保持联系,关注海军事务和军队的征召新兵事宜;尽心处理了纷至沓来的有关军法审判、任意捕人、人身保护法和赦免等问题;挑选任命了两名内阁新阁员;写好了他的第二任就职演说,作了第二次就职宣誓;批准了数百份求职申请。”
事情的繁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必须命令部队狠狠打击敌人以求取得持久和平,而同时对人民不断滋长的报复心理必须尽量设法平息。还有,当他宽恕敌人的时候,孤儿寡妇的声音也同时鸣响在他的耳朵里。
战争带来了巨大的痛苦,那些痛苦的人们纷纷前来白宫,向他们的总统诉说,总统总是设法予以减轻。那些来访的人们留下一点痛苦然后再索取点什么而去,这使总统为痛苦所包围,他感到那些人都在向他伸手索取他们所需要的他的一部分精力,他感到疲倦,身心两方面的疲倦。
2. 至前线“休假”
当谢尔曼的大军开进北卡罗来纳时,约翰斯顿一直在寻找机会做一个“参与者”,不停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终于在3月19日,谢尔曼左翼的一支先头部队开到本顿维尔,那是首府罗利附近的一个小城,约翰斯顿迫不及待地发动攻击,但毫无用处。因为他所击打的只是一个庞然大物(又有3万人与他会师)在空中飘动的一撮头发,庞然大物接着一跨步就将腿迈了过来,他只得退开。
谢尔曼在叛乱各州的横冲直撞以及邦联兵力的严重不足,使得戴维斯不得不考虑武装黑人奴隶,尽管两年前他曾就北部武装黑人而痛斥那是“罪人史上最可恶的手段”。
3月13日,这项计划通过了。这一行动引发了林肯的快乐,而很长时间他都差不多是与之绝缘了。
3月17日,林肯在华盛顿对第140印第安纳团讲话:“关于这场重要的战争,几乎已没有哪个方面,或哪类问题,我不曾在我讲的话或写出的文章中,完全讲明我个人的看法。但也有一个问题例外,那就是,我们的,有时有人称之为一时失足的兄弟们”,这话引起了一阵大笑,“最近忽然想到要利用黑人替他们打仗这件事。我还从来没有就这个题目写过文章或发表过演说,因为那是他们的事,与我完全无关。对他们来说,最大的问题是,那些被他们编在军队中的黑人会不会真为他们战斗。这个我不知道,所以也无法决斗”,士兵们又笑了,“从这里我们可以完全看到,敌人的各种资源已经露底了。”林肯说到这里,听到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南部已是黔驴技穷,格兰特表示将趁此紧紧将他们攥在掌心,因而时刻注视着李的动向。这个时候,他最害怕的莫过于“一觉醒来,听说李已经走掉,除了哨兵线之外,什么都不见了。”
李的确想走掉,他劝告戴维斯放弃里士满,但戴维斯坚决不听,他宁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愿屈辱地投降。
格兰特围困敌人取得了满意效果,“我们每牺牲3人,他们就得死5个”,格兰特说。
谢尔曼的大军在戈尔兹博罗停下来休整,格兰特派一支军队前往会师。一切都令人满意,格兰特遂于20日邀林肯和夫人一道访问前线。林肯一方面欲趁此离开首都的繁忙休息一阵子,另外,战争的结束已是指日可待,林肯也有些事情与格兰特相商,遂于23日下午离开华盛顿。总统夫妇及其幼子塔德一行前往。他们的大儿子罗伯特·托德已22岁,此时正在格兰特参谋部做一名上尉,因为“他希望在战争结束以前能够了解一些战争的事情”。
总统夫人为她的儿子要上前线颇为担心,神情紧张,林肯却以有那么多的母亲送走了她们的儿子来劝解,不过最后他还是写信给格兰特希望不要让罗伯特下连队当兵,当然也不用授他什么官职。
他们一行乘坐“河上女皇”号经过一天多的航行于24日晚9时停靠在西蒂波因特码头,格兰特立刻赶来迎接。他告知总统,李最近很可能进攻联邦军阵线,以求与约翰斯顿会师。
林肯很快看到这种可能成为现实,因为在第二天凌晨,李突然攻占了斯特德曼堡。林肯想亲临战斗前线,为格兰特所阻止。战斗打的时间不很长,到上午10时许,叛军被赶了回去。之后林肯前往激战处,那里尽是乱躺着的尸体、痛哼着的伤员,他还看到了俘虏,他们全都衣衫破烂。
林肯为所见所触动,长久沉默不语,战场也不是休息之处。李感到里士满是守不住了,他告诉戴维斯他只能尽力在彼得斯堡多坚持几天。格兰特趁李新败而将大军向西推进,这使得李的右翼受到威胁。与此同时,谢里登在对谢南多亚河谷进行严重破坏后,于3月26日绕过李军而至哈里森斯兰丁,3天后他受命开赴五叉口切断李的退路。
谢尔曼的大军准备攻克罗利,因而他于27日只身前来见到了总统。总统几天内见到了他的几位能征善战的大将感到非常高兴。
第二天,总统邀格兰特、谢尔曼,还有海军少将波特前往“河上女皇”号会谈。林肯初步谈了一些关于未来和平的问题。他不想再流更多的鲜血,但叛军一定要打败,让士兵们回家种田、做工或经商。而对放下武器的各州,总统将承认其现存事实上的政府,直到按国会规定另行成立政府为止。
谢尔曼记得最清楚的是,总统暗示邦联政治领导人应逃往国外及对南部各州宽大处理。他为总统的宽大胸怀所感动,改变了他在扫荡各州时所持的激进立场。在林肯死后,他按林肯的指示行事还为此引来纵容戴维斯逃跑及想成为一个亲奴隶主的独裁者的指责。
次日上午,林肯送格兰特和他的随从人员前往彼得斯堡。到了晚上10点15分,呆在西蒂波因特的林肯告知斯坦顿:“无月的雨夜,到处漆黑一团,在彼得斯堡附近忽然在一阵疯狂的大炮声后接着响起了急骤的枪声,一直延续了近两个小时。枪炮声在这里听得很清楚,大炮打在云彩上的火花也十分清晰。看上去真像是一场大战,但一些老手对此却毫不在意,他们的确是对的,今天早晨几乎看不出有什么破坏痕迹。”
但这只是将军们所说的最后一场大流血的前奏。4月1日,谢里登在第五军军长配合下,大败皮克特指挥的1万名叛军,使其伤亡过半,自己则仅伤亡千余人。
这一场胜仗使总统忙碌起来,因为随后的日子里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捷报频传。各方面进展顺利”,格兰特差不多每小时都送来报告,而他收读后就急急忙忙告知斯坦顿,斯坦顿再发布出来,让全国人民知道。
实际上4月2日攻打彼得斯堡的战斗并不很顺,叛军顽强抵抗,使得格兰特军损失惨重,伤亡达4000人之多,这是最后一次大损失。李深知,只要彼得斯堡失守,里士满就会即刻不保,因而指挥手下尽量拖延,激战终日后于夜间渡过阿波马托克斯河向西而去。
格兰特攻打彼得斯堡的时候,总统与其子塔德在西蒂波因特,总统夫人则与一帮人出外去了。
下午4点半,总统得知格兰特已实施对彼得斯堡的包围,俘敌12000人,缴获50门大炮。格兰特并邀请总统前往那里看看。林肯留函夫人:“我想我一定要去。”
4月3日上午,格兰特告知总统彼得斯堡城已撤空,并深信里士满亦如此。林肯于8时许告知斯坦顿:“几分钟后我将动身前往彼处。”
格兰特入城不久林肯就到了。两人谈了约1个半钟头,总统不欲流血,而希望宽仁。然后林肯回到西蒂波因特,看到斯坦顿提请总统小心安全的电文,下午5点,总统去电表示感谢,并道“里士满已肯定落入我们手中,我想明天一定要到那里去。我自己会十分小心的。”
里士满在上午8点15分就为联邦军所占领。首先进入叛军首府的是由小查尔斯·弗兰西斯·亚当斯率领的第五马塞诸塞骑兵队的黑人骑兵,随即由戈弗雷·韦策尔将军在市政厅接受了里士满的投降。
4日上午总统乘“梅尔文”号溯詹姆斯河而上,在离里士满不远处,由舢板送上岸。克鲁克负责总统的安全,他带着12名水兵手提卡宾枪将总统夹在中间。里士满没有危险。这个城市现已严重烧毁,是南部人自己放的火。
城市极为安静,只有黑人出来对他们的解放者表示欢迎,白人则在各自的窗口静静地看着。
天气已经转暖,到达韦策尔的司令部时,林肯走出了一身汗。他在桌旁一张椅子上坐下,有人告诉他这是戴维斯的处理文件时所用的桌椅,林肯觉得有意思。在这个叛方总统官邸,总统要了一杯水。
随后总统坐在马车里由一队骑兵护卫巡视了市区,所见疮痍满目,到处是无家可归的人。总统怜悯地看着这个城市,颇为阴郁。这时,韦策尔将军问该如何对待里士满的居民,总统马上说让他们平安。
回到司令部即戴维斯官邸时,林肯会见了正等在那里的J·坎贝尔法官。第二天,他给坎贝尔写了一封信,明确阐述自己的观点。
在信里,林肯告诉坎贝尔,讲和的条件是他在2月和谈时所提的3点,对与那3点不相违背的其他建议,都将予以慎重考虑。
“我还要补充一点,对财产没收的减免权是完全掌握在行政当局手中的,如果那些反对政府的人坚持还要把这场战争继续打下去,那我们便将至少坚持利用没收的财产以支付额外增加的战争费用;但任何一州的人民如果马上真心诚意地撤回他们的军队,撤回其他一切对叛乱的支持,不再反抗政府,那么(除牵涉到第三方利益者外)便可以免去对他们的财产的没收。”当然,“这里所说免去对财产的没收问题,所谓的奴隶财产决不包括在内。”
6日,林肯在西蒂波因特得知:“代表支持叛乱的弗吉尼亚议会进行活动的那几位先生,现在可能希望在里士满召集一次会议,以便采取步骤撤退弗吉尼亚军队,并停止对其他反抗政府的行为的支持”,遂致电韦策尔,“如果他们真有此企图,你可以表示同意,并对他们加以保护,但万一发现他们有任何敌视合众国的行为,便应立即通知他们,让他们在合理的指定时间内离开。过了指定时间,有任何人停留不走,便一律予以逮捕。”
然后林肯将致坎贝尔函与致韦策尔电有关内容告知格兰特:“我并不以为这样做必会有所收获,但我想最好还是先告诉你一声,那样如果你看到某种动向,便不致茫然。”
处理完这些事,林肯便赶回华盛顿,因为国务卿西沃德5日从马车中摔出,受了重伤。
3. 总统夫人带来的不快
尽管到前线的这段时间总统所听到的总是胜利,但所看到的则是创伤、是尸体、是不幸;而且尽管总统与他的将军们相得甚欢,但总统夫人却制造了许多不快。
据格兰特的军事秘书亚当·巴多所记,有一次,总统夫人与格兰特夫人乘车,他骑马,还有其他一些人一同前往前线。路上,巴多偶尔提到前线军官们的内眷都即将奉命后撤,也就是说要打仗了,没有一个女士可以留下,除了C·格利芬太太例外,因为她取得了总统的特许。
玛丽一听立即大喊大叫:“你的意思是说她可以单独见总统吗?你难道不知我不许总统单独接见任何女人吗?”并嚷着要下车去向总统问清楚,甚至抓住车夫要他停车。经格兰特夫人左解右劝许久方安静下来。
此后的第二天,他们前往奥特将军的指挥所。总统夫人和格兰特夫人等乘救护车,巴多和波特将军等骑马,因救护车已坐满,奥特夫人也骑着马,所以她一会骑行在总统旁边,与他谈上几句,一会儿又骑到救护车的前面,这使玛丽怒不可遏:“她竟然骑行在总统身旁?而且还走到我的前面?她以为总统需要她的陪伴吗?”这一次她的怒火很旺,连劝慰她的格兰特夫人也受了难堪。
总统夫人除了脾气大以外,说话也不怎么检点。有一次她问格兰特夫人是否想进住白宫,格兰特夫人谨慎地回答说她对现在的地位已感到满足。玛丽无所顾忌地说你应努力争取,因为那是很舒服的。
总统对他的妻子脾气很好,他很少当面顶回她,但她制造的麻烦却使他感到极为痛苦。他私下里称她为“母亲”,遇到她无理取闹的时候总是默默无语地望着她,哀求她,希望她安静下来。有时他试图为别人说情,而这总是触怒她,使她如一只母虎般来攻击他,“于是他只得走开”,巴多写道,“藏起那高贵而丑陋的脸,免得我们看见那种悲惨的表情。”总统对总统夫人的受害者采取一种特殊的方式表示歉意。
巴恩斯舰长一次在公众场合为总统夫人斥骂,一会儿后,总统走到他的面前告诉他要给他看一份公文或地图,并带他走进自己的书房。总统不能责骂他的夫人,所以只有表达自己的歉意和敬意。
总统夫人脾气不好得罪了许多人,他们笔下的总统夫人也就多半是个泼妇形象,但总统原谅她。她到白宫后再次经历丧子之痛,那个小家伙威利太可爱了,因而总统夫人大受刺激。而后她的兄弟戴维、亚历克以及妹夫赫尔姆先生先后战死,而死者却是叛方人物,总统夫人欲悲不敢。一段时间里她还被指为间谍。
总统原谅他的妻子,但那痛苦却是无法消除的。
4. 格兰特受降
林肯乘“河上女皇”号于9日回到华盛顿,很快便去看望西沃德。西沃德口破臂折,面部被用一个铁架子固定,很是痛苦。总统告诉了他许多前线的好消息。而一个最好的消息就要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