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怎么样？”杨不离帮李弑把行李放进车的后备箱。
“风景不错，故事也不错。”李弑坐在副驾驶座上身上还带着来自云贵高原的潮湿，他的头发长了很多，原本只是盖住额头的刘海儿现在已经遮住了他的整个右眼以及半个左眼，发丝间闪烁着瞳孔反射的光。
“这一趟使得我更坚定我的想法了。”
“你指的是接受霍家的产业？”杨不离转动钥匙发动机发出细微的声音。
“还要接手他在夜晚中的势力。”
“那我看你必须解决一个大障碍，霍可可不会愿意让你那么轻松就得到霍家的一切。”
暮色四合，李弑的头倚着车窗从发丝中渗出的目光看着被黄昏拉入黑夜的风景。
“她愿不愿意也要给我。”李弑的语气平静仿佛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街上的行人慢慢的彳亍，对自己脚下不停被路灯拉长的影子无动于衷。他们所关注的只是自己面前的路还有不远处灯火辉煌的霓虹，但对于自己已经深陷黑夜的事实却是浑然不知。
霍可坐在李弑的办公桌前，用两根手指夹住的女士香烟飘着幽蓝色的烟，她的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另一个就是她的女儿华章。
霍可坐在皮椅上像是等待着李弑推门进来的瞬间。
开门时灌进房间里的气流吹散了烟头上萦绕的烟雾，霍可把烟灰弹到地上然后朝李弑微笑。她的笑容看不出真假，更像是在和李弑说你好。
“你在等我？”李弑把手上的包放在门边自己则靠在门上，没有任何想要走近霍可的感觉。
桌上的电子钟响了九下告诉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现在已经九点了。
“没错，我来完成我父亲的遗愿，他既然在生前指定你是继承人那么我今天就是来把霍家的产业过到你的名下。”霍可对中年男子使了个眼色那个人就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摞文件。
李弑走到文件前随意的拿起两张扫了几眼。
“你还真舍得给我。”李弑没有掩饰自己得意的笑容。
“李弑，你最好别这样和我说话。”霍可把烟头摁灭在李弑的实木办公桌上在上面留下了一个黑色的焦痕，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李弑。
李弑没有收敛，他还是带着嘲弄的表情在中年男子的指挥下一张一张签文件。
“我不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在最后的时候选择你，但是我劝你别让他老人家失望。”手续办完了，霍可招呼女儿准备离开。
“这就是全部？”李弑坐下右手不停地摸桌子上刚刚被烫出的黑色圆形伤痕，它就像是光滑桌面上一只惶恐的眼睛。
“不然呢？”霍可冷漠的反问。
气流从李弑的鼻子窜出来发出轻微的响声，勾起的嘴角把嘲弄写在脸上，李弑两只手拄着下巴然后说。
“你心知肚明。”
没有人察觉出来霍可这时的呼吸变深变重了一些，她对华章轻声说了几句然后华章和中年男子就离开了，霍可回到办公室里关紧了实木门。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来这里的火车上碰到了谁和谁说了什么，你更不要以为我是个白痴。我父亲所创下的这些我是不会让你把他葬送的，起码我要接任我父亲的地位控制黑夜。你想要凭借你的突然出现就夺走我的一切？你还是个孩子，免不了天真。”霍可故意把最后几句话说得很沉重。
李弑拉开窗户，秋天十月的晚风已经很凉了，它们夹杂着落叶的味道冲进办公室里撩起李弑长长地刘海儿。
“你知道为什么霍卫国会把他一生所打拼下来的一切给我吗？因为他知道我终有一天会发现他做这些的真实目的，就像我爸爸一样。”
“你和你爸爸一样，都是警察派来的可怜人。”
“你说对了一半，我爸爸一开始确实是警察派来的，但是后来他变了，有两个原因导致他的改变，一个是因为他爱上了我妈妈也就是你姐姐，第二个就是因为他发现其实霍卫国并不是真正的想要犯罪而是想要通过系统的团体来控制犯罪。我爸爸认为这种方法虽然违法但是对于维护社会稳定还是有一定好处的。所以他想要接任，可惜的是他没能如愿。”
弑突然转头，锋利的目光插在霍可身上。
“他已经死了十三年了，你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你还不是为你爸爸找借口。”霍可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我当然知道，因为现在的我就是这样想的，人类控制不了黑暗所以发明了火，但是再强的火光也照不亮所有的角落，因此而产生了一种人，他们想要通过控制阴暗的角落来保护其他人，但是他们这么做的前提就是他们要融入黑暗。我现在知道了，霍卫国也就是我的姥爷就是那个想要融入黑暗来保护别人的人，就像悼词里说的那样，他是个英雄。”
李弑接着说。
“但是我所说的这些你能明白吗？显然你不能明白，你想的只是怎样把霍家的势力做大做强，你是一个靠着黑夜赚钱的人而不是藏在黑夜中的守护者，霍卫国发现了这一点也明白你永远都不可能明白他的心思，所以他选择我，因为我是李清念的儿子，十三年前李清念能明白十三年后他的儿子也能明白。现在你知道我们两个的不同了吧，你能做的却不是你父亲真正想要的，到了最后还不是让他老人家掩面叹息。”
李弑走过去把左手按在比他矮半头的霍可肩膀上然后说。
“我猜你是让他老人家真正的感觉到了失望的滋味，要不然他是不会不顾你的感受把一切都给我的。”李弑仍旧在笑，他很享受这种从心理上折磨仇人的感觉。
“他为什么不和我说呢？”霍可的声音很小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和你说又能怎样，你终究是你，你永远也不能像他那样热爱自己的祖国。你不像他，曾经用整个青春去捍卫国家的尊严。”
霍可的记忆里他的父亲总是会在春节或是重大的典礼上穿上那件早就洗白了的老旧军装，军装还是七几年的样式只不过人已经苍老。有时候霍可会刚好撞上霍卫国擦拭勋章和相框，一边擦眼中一边流出哀伤。
在霍可的眼中父亲是被国家遗忘的人，抛头颅洒热血之后被时间一点点消磨，失去曾经的神采和骄傲。
霍可开门走出去听见李弑的那句“我希望你尽快把所有的产业都交给我。”
“妈妈，你怎么了。”华章看到霍可苍白的脸色快步走过去，而身后的其他人则拉开车门，发动车子准备马上离开这里。
“我没事，我们快回去吧，明天你还要上学呢。记住要好好学习。”
李弑看着霍可的车子消失在夜晚滚滚的车流里，他突然感到自己脸上有液体在流动嘴角有一种咸咸的味道。
“咦，我怎么哭了？”他抹掉泪痕很快的就把眼泪归结为迎花心泪。
“霍可，不管怎样，我的父亲都是你害死的，我要为他复仇。”
十三年的幸福被别人毁于一旦，十三年的孤独没有人能懂得，十三年的苦读只不过是想要忘记一切的痛苦和孤独。
没有人能回到过去更改历史，我们所能做的只是走好现在的每一步。
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挥霍青春，追寻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