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古丽,阿依古丽。”当我请教眼前这位维吾尔族姑娘的名字时,她这样回答。
“又是一个古丽!”我心里暗想。
眼前的这个古丽身材高挑、眉毛浓黑、鼻梁笔挺,嘴唇棱角分明,眼窝深陷,长着一双会说话的迷人眼睛。她衣着时尚,烫发描眉,戴着一对大大的金耳环和一枚金戒指,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水味。
来新疆这几年,我认识的维吾尔族男性叫买买提的最多,叫古丽的女性就更多了。有人说,你在巴扎上大喊一声买买提,会有一半的男人应答你;你喊声古丽,女人全都答应你!
虽说是一句笑话,但也可见维吾尔族男人叫买买提、女人叫古丽的有很多。这比汉族的重名多多了。
有首叫《古丽》的歌,忘记是谁演唱的,歌中唱道:
有多少小姑娘都叫古丽,
我不知道哪个古丽就是你,
为什么你有一个花儿一样的名字,
是不是古丽都比鲜花美丽,
叫古丽全都是维吾尔姑娘,
维吾尔人总和花儿生活一起,
风沙它吹落了花园的花朵,
头顶上那顶花帽美丽无比。
我与这位阿依古丽处同一幢办公楼的不同部门,工作上还时常联系。接触多了,自然就与她聊起了古丽这个名字。
阿依古丽告诉我,古丽是花的意思。但正如花有多种名称、不同盛开季节、赋予不同含义一样,就有了不同的古丽。阿依古丽的阿依是月亮之意,她的名字就是月亮花。
“月亮花,多么美丽的名字!”我由衷地赞美道。
阿依古丽又说,用花名来称古丽的有许多。石榴花叫阿娜尔古丽,雪莲花叫莱丽古丽,鸡冠花叫塔吉古丽。用吉祥含义来形容古丽的就更多了,如平安之花叫阿曼古丽,光明之花叫努尔古丽,心灵之花叫古丽米热,希望之花叫阿孜古丽,明亮的花叫茹仙古丽,盛开的花叫热依罕古丽,梦样的花叫西琳古丽,春天的花叫巴哈尔古丽,花的乐园叫齐曼古丽,幸福的花叫巴克提古丽,胜利之花叫杰恩斯古丽,含苞待放之花叫古丽杰克热,绸缎花叫塔瓦古丽,生命花叫阿牙提古丽,优秀花叫阿拉古丽,吉祥花叫海伊尔古丽。
“知道米日古丽是什么意思吗?就是爱情之花呀,想不到竟然有父母给女儿取这样大胆的名字吧。我们维吾尔族巴郎子都知道,若被叫爱情之花的姑娘看上,她就是追到天边也要追上,巴郎子怎么也逃不掉!”阿依古丽明亮的笑声在不大的办公室里回荡。
为什么父母爱给女儿取古丽这个名字呢?闲暇时我与阿依古丽也有过一番探讨,一致的结论是这与维吾尔族取名的习俗有关。
维吾尔族给小孩命名的仪式很隆重,通常是在孩子出生后一周左右举行,取名时要请客庆贺,孩子的家长要做丰盛的饭菜款待来客。命名开始时,由一位阿訇或长者主持,跪在专门的地毯或佳伊纳麻孜(褥子之意)上,抱起用干净漂亮的襁褓包裹的婴儿,在众客人面前,吟唱:“真主至上,万物之主,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使者,快来礼拜啊!”接着唱:“对你的右耳呼出的是礼拜的召唤,对你的左耳说的是《古兰经》的诠释;安拉已经赐给了你名字,从此你就叫某某吧。”
按伊斯兰教教义,一个没有名字的人,安拉是不予认可的,万一孩子在没有正式起名前夭折,那就被挡在了天堂的外面,所以婴儿一降生就要给先取个名,说是临时名。而在过去缺医少药的年代,新疆边远农村婴儿死亡率较高,所以接生婆接生时,又或是产妇自己根据当时的情景,结合孩子的性别赶紧取一个名字。这个临时起的名字在正式命名前被亲人叫顺叫惯了,大多会被阿訇用作正式名字。接生婆临时取名,当然是用产房外的花名再自然不过了,而且接生婆大多没念过书,自然取不出沾有浓郁文化味的名字。
现在,只要有维吾尔族姑娘介绍自己叫某某古丽,我自然会在心里默想一下,并告诉她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还不忘加上一句“好美的名字!”
(写于2013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