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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在古老里说再见 (2)

糖果们还在睡梦中,糖果盒晃了起来,他们知道主人吃糖果的时间到了。他们都希望主人的手伸向的是自己。然后,糖果盒盖被掀开了,光晃晃悠悠地跳进来。他们看着那双大手穿过光的身体,外面的声响也随着盒盖的掀开在糖果盒里弥漫开来。他们往主人手伸的方向挤,希望主人的手触及到自己,但这次主人取走了多多和咖啡妹妹。

主人看都没看,就把他们塞进兜里了。然后,主人抱着足球喊着另一个人跑向学校。学校的操场上声音很嘈杂,那些声音满满地灌进多多和咖啡妹妹的耳朵里。主人在操场上不停地撵着球跑,多多和咖啡妹妹在主人的兜里摇来晃去。多多看着咖啡妹妹,他们觉得此刻他们是在爱情里了,幸运的是他们被主人一起装在了兜里,等主人吃下他们后,他们就是可以一直相伴着到时间的尽头、世界的尽头、生命的尽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主人的奔跑停了下来,主人坐在路边,浑身裹满了热气。而后主人的手伸进了兜里,咖啡妹妹被拿了出来。主人剥去糖纸,把咖啡妹妹放进嘴里,顿时主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主人把咖啡妹妹从嘴里吐出来,骂了一句,“真他娘的扫兴,竟然拿了一颗咖啡味的,最讨厌咖啡味的糖了。”咖啡妹妹滚了很远,浑身沾满了死掉的枯草,阳光照得咖啡妹妹浑身火辣辣地疼。多多躺在主人的兜里哭了起来,多多觉得自己的心完全死掉了。

第二天,多多还躺在主人的口袋里。昨天主人本来已经把多多拿了出来,可是,主人看看是他最喜欢的葡萄味的,主人就不舍得吃了。主人又抱着足球来操场踢球,在进操场大门的时候,裤子被一根伸出来的铁丝挂了一下,扯开了一道口子,刚走没几步,多多就从那个口子里漏了下来。

多多一掉下来,就四周寻找咖啡妹妹的身影。然后,多多真的就看见咖啡妹妹了,咖啡妹妹的尸体被一群蚂蚁围拢着。多多大声地喊咖啡妹妹,可是,咖啡妹妹没有一点声响,她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头上生硬的阳光一寸一寸地切割他的身体。咖啡妹妹和他期许那些未来的爱情难道真的就这样死掉了吗?甚至没有开始便已结束?多多的心慢慢地往深处疼,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多多想起那些和咖啡妹妹在一起的时光,他想,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那些期许的相守是永远都不可能到来的了,那些说出口的依靠慢慢地被时间侵蚀,而后枯萎。从此再也不会有一个,唯一的一个,陪着他的只有马上到来的死亡和死去后无尽的失去。他看着咖啡妹妹,渐渐地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咖啡妹妹的样子被风吹散了,消失在多多生命最后的眼神里。

一群蚂蚁朝着多多围拢过来,他的身体慢慢冷却。多多想,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会有完满的爱情的,就像那些不懂得珍惜的人永远都不会懂得真正的爱情。

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爱情呢?

狂风

文/封雷

沉寂,这片沙滩从来都是这么沉寂。因为潮汐落幅巨大,这海洋旷野的一隅未被开发,海洋吐出的贝壳旁没有游人的脚印,但同样深浅不一——被风和潮水偏心地拥抱过后某处深深地下陷着,因此阳光也在那里留下了阴影。

这阴影也是这么的沉寂。

但往往愈是沉寂愈是因为经历波澜。我们的阴影,是怎样漫长岁月的聚合体,是从那大海中逃逸出来的多少故事的见证人。他看过海的女儿为了心爱的人失去鱼尾和温婉的声音来换取双足,也看过失望的她同是在这片海洋中化为泡沫;他看过渔夫救起了那尾会魔法的金鱼,也看过金鱼为惩罚贪念而收回送给渔夫的一切;他看过一尾叫做“尼莫”的小丑鱼被渔船打捞,也看过这尾小鱼奇迹般地重返海洋……他看过的故事太多太多,以至于他的脑中塞满了别人的故事,而把自己的故事丢失了。

他不记得自己在海中的生活,也不记得自己的样子,他是被海洋抛在岸上的影子,这是他知道的关于自己的一切。

他是谁的影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到了岸上的深坑里?他的任何过去抑或将来怎样?他不去想这些问题,因为头会痛。他只是每天在白天晒太阳——虽然不大晒得到;在夜晚看星星。他觉得星星一眨一眨的很美好。他想,也许天上也像海里一样,有着许多欢喜抑或悲伤的故事。

他只有这样简单而美好的想法,他只是这么澄澈地想着,不准备也不能够做任何事情,他对世界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影响。

因为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很幸福。

海风轻轻地吹着,带着微微的咸涩。这样的空气在飘向城市时会经过造纸厂和化工厂,因此从来没有人类闻过她最清新的味道。

但这对她来说不重要,她知道自己一直被需要,被欣赏,被感激,被赞扬着——那个躺在沙坑中的阴影,爱着海风,爱着她的气息与步伐。

在这不为人知的一隅,一股海风和一个阴影上演着他们奇异的感情。没有台词,没有观众,他们以沉默的方式,将爱情演绎给自己、给彼此看。

黄昏的时候,夕照会在他身上撒下粉红的装饰,她掀起了波光粼粼的海水做裙袂;他会像凝视夜空般凝视她的美,她会优雅含蓄地轻轻掠过。

她的方向依然是污浊的城市。

就算是这么沉寂的海滩,偶尔也会有人来。像是写生的画家、私奔的小情侣,或是地质研究员。他们细密或是稀疏的足迹很快就会被海水冲刷掉,但这洁净自然的海滩给人们的印象却是不可磨灭的。

出于这样美好的起点,到这里来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频繁了起来,不幸的事情也因此发生了。一些选择了错误的时间段——涨潮或落潮时——来游览的人便永远把生命投入到了大海中,当地政府多次告诫人们,后来想来这儿游览的人们才打消念头。但是,似乎有人从这样的意外中受到了启发——这里成了自杀者的首选。

在夜幕降临时,躺在海滩上,安静地做一梦,然后涨落的潮汐会将你带入汹涌的波涛里,美梦再也不用醒来,这不是很美吗?那些自杀者是这么想的,可是他所看到的却是,一具具尸体被海水浸泡得浮肿,肉食的鱼类残忍地撕扯着他们的四肢和内脏。

他恨这些人,恨他们把海风染上血腥。

他恨这些人,恨他们破坏了这一隅的宁静。

她仍是每天都要从海水中出来,朝城市走去,而现在还带着死亡的气息,她感到疲惫,她所承载着的是连生命都承载不起的迷茫和不安。她唯有永不止息地在海岸和城市间徘徊着,希图将那些阴郁在途中散尽。她为他们的往生而祝福,为他们的归宿而祷告。

然而无论她多努力,也无法褪去人间那些深深的哀怨,因为自杀者已将这一隅当成胜地。人们把这一隅称为“死亡海岸”,这是个象征了太多恐惧的名字。这里的沉寂从此化作阴森。

她无止息地,在海岸与城市间徘徊。

他是那么的心疼她,也心疼往昔美好的岁月。他抱怨命运的不公,悄无声息地夺走了这一切。他想,他本没有过错,为什么要承担无端的苦难。他疑惑,他委屈,他恨!

他开始变得狭隘起来,再也没有纯净的心态去享受阳光和月夜。他也没有再与她对视——因为她已无暇,她一直在忙碌地奔波。他的哀怨愈积愈深。

当阴影深深地哀怨着,那他就会化成黑暗,然后被大地抛弃。

他不知道,他们已经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一个仁慈,一个狭隘;一个救赎,一个憎恨。

某个夜晚,阴影融入巨大的黑幕中离开了,也是向着那所城市,留下的,只有一个深陷的沙坑。他要进入城市,他要诅咒所有人,他觉得,是人类打破了这一隅的宁静。

现在,他可能在一把雨伞下,一面墙的投影中,抑或一棵高高的大树长长的荫庇里,他可能在任何一处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因为他是黑暗。

但当他进入了城市,他便迷茫了起来。他要干什么?他能干什么?他的一切无非是黑暗,而这样的黑暗甚至不如城市里某街某巷黑暗得浓郁。

城市里面也有风,但总是伴随着汽车的尾气和尘埃,像是个流浪汉一样,他只能默默地忍受这一切。他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间游荡,有时他潜进城市人的影子里。城市的步伐匆忙,目的性太过鲜明,这种移动令他难受,像是晕车般的感觉。也许是恨得不够深,抑或是觉得恨得太辛苦,总之,同情渐渐变成了他对人们的主要情感。

他突然以为自己懂得那些人为什么要自杀了。

其实他不明白的。

她终于放弃,放弃那样无止息地救赎。

于是她身上的血腥味愈来愈重,渐渐地盖过了咸涩的气息。够了,她太累了,她再也运载不了那么多消极的念头。她停留在沙坑,想在他的怀中睡一会儿,却发现他不见了。

他不见了?

他不见了!

她很惊讶,她以为能和他在一起直到沧海桑田,天变地异。然而现在大海未枯,磐石未烂,他便已离开。什么令他离开?血腥的气息?抑或浓稠的哀怨?可自己不也努力地承担了这么多?为什么他要逃离!

如果他逃离了,那么还有谁需要她,欣赏她,感激她,称赞她?她惆怅,她失望,她气愤。一瞬间一丝奇异的念头在心里闪现,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可能拥有未来。

她突然以为自己懂得那些人为什么自杀了。

是的,她明白了。

他们都在各自的选择中渐变。

是因为觉得原来的选择过于辛苦。

其实他们不知道,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是辛苦的。

她开始转嫁自己的憎恨,她认为,是人类破坏了这一隅的宁静他才会离开的,她要报复。她愤怒了,她吼叫着,她狂奔着,她盘旋着,她终于从一股海风锐变成了一阵风暴。

她扑向城市,扑向她曾经救赎的人类。

狂风开始肆虐,开始裹着腥臭袭向城市,沿途的小旅馆被冲击近毁,互不相识的人们尖叫着偎依在一起,用各自的身体严守最后一丝温存,用各自的意志汇聚成信念,那是呼喊,是最原始、最真诚的呼唤,他们相信灾难会被战胜的!

他听到了他们的呼唤,一种使命感突然在内心觉醒,那是一种刹那间的、电击似的感受。

他从城市奔向海岸。

他的所有记忆都在苏生,他是海神波塞冬的影子,他是为了守护人类才脱离了本体到了岸上。他爱人们,爱他们的顽强,爱他们的希望。

他又重回那一隅,他又重回大海,他与大海融为一体。他咆哮着,他翻腾着,他振奋着,他终于从一个阴影锐变成一名战士。

他扑向她,他撞击她,她拍打他,他阻挡她,她挤压他,他们在战斗着。那么炽热,那么勇敢,那么浓郁,那么激烈。那是恨?抑或是爱?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大地也在震颤。一阵风,一片海,撕咬在一起,拥抱在一起。那么庞大的力量交织在一起,互相推揉着,直到海天完美地契合,再也分不清浪花与风卷的界限。她知道的,她是爱他的,她不恨了;他知道的,她是爱他的,他也爱她。

画面定格在了他们接吻的时候。

那次风暴后,人们开始珍惜自己的生命,珍惜自己身边的人。一隅重新变得平静。他和她都在那场战斗中被撕裂了,但他们是在彼此怀中死去的,去得那样甜蜜。

那便是生也不息,亡也不尽的爱。

浅春不远

文/谢欧

0

向柏,我不确定该如何描述你,也不知道要怎么讲述你的故事。

多幸运,我们是好朋友。一直是。

即使我们之间叫做距离的东西已经相差三个时区,我还是相信,你一直在这里。

哪怕有那么多悲伤在我们生活的小小角落里酝酿,我仍希望你可以扬着头微笑着面对这个层层叠叠的世界。

1

向柏,认识你,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奇迹呢?

我提着L的生日礼物被她拽进KTV包房,幽暗的光下,L指着屋子里的人说:“他们你都认识。那个男生就是我邻居,潘向柏。”

你是L的邻居,被L定义为“阳光型”的少年,只是因为学区不同而没有打过交道。

满屋喧闹的人,只你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顶着凌乱细碎的头发,眼里是那么安静的神色,修长的手指握着杯子轻放在膝盖上。

我说:“你好,潘向柏。”

你的答复令我惊讶:“你好,苏荃。”

你微扬着头,眼里是满满的笑,温暖得似乎可以融化寒冰。

我拿着L递过来的话筒,碰了碰你,“唱吗?”

你用摇头答复我,没有言语,眼里的笑一直没有散去。

这让我很受挫。之前我跟L打了个赌,赌我能不能让你唱歌。条件是一顿必胜客。

你一声不吭,认真地听其他人用各种腔调唱出的歌,偶尔微微一笑,或者低头玩手机游戏。

我纠结地计算着钱包里的钱,不知道能不能够L海吃一顿。但接下来你的行为让我受挫——

《牡丹江》前奏响起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手里的话筒没了。你握着抢来的话筒,声音从音响里缓缓地传出来。很干净的声音。

女声部分,你成功地打败我反串了女声。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陶醉的你,迅速意识到:这家伙不好对付。

2

向柏,我彻底服了你了。

你的献声精神,使我赢得了一顿必胜客同时你也有了一次蹭饭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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