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爷不喜欢她。
从挑下她的红盖头时便觉得不喜欢。
看人先看眼睛,他不喜欢她的眼睛,没有往日那种澄澈清明。
他娶她是因为她天真单纯,如果连这一点都没有了,那么她就和别的女人无异,再也不是他早些年从马蹄下救下的那个笨得可爱的丫头。
而那个时候,沈亦妆正乐呵呵的和师父逍遥神医拜师学艺呢。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她再乖父亲也不喜欢她,恨不得让她走得越远越好,而她是在一次郁闷的时候喝酒遇上了逍遥神医,两人一见投缘,沈亦妆便吵着要逍遥教她医术。
逍遥居无定所,沈亦妆便跟着他四处游玩。
一转眼已经多年过去,逍遥也已经去世了,沈亦妆灰溜溜的跑回江城找父亲。
其实这么多年来只回过一次,说来也巧,那天她刚好在门口遇到了沈淳。
沈淳还是那个老样子,喜欢炫耀自己。
听说了她成为三王妃之后沈亦妆可生气了。
枉她还记得他救下她的好,居然娶了处处针对她的姐姐。
受不了沈淳趾高气扬的样子,她没回府就直接跑掉了。
逍遥神医见她回去闷闷不乐还问起她怎么回事,她一五一十的说完之后逍遥神医就笑了。
他和风竹清一向很好,风竹清做的四支玉笛,其中有一支就是给他的,而从风竹清那里他早已知道三王爷和仙子的事情,因此叫她不要把她姐姐的炫耀放在心里。
他不这样说还好,一听他说三王爷爱一个名妓爱得厉害,她那个小心哟,酸溜溜的。
江城。
“喂喂喂喂喂,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有完没完?!”
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小不点,沈亦妆掐着腰恐吓。
两个约莫只有七八岁的孩子立刻停下来,一脸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姐姐,我们只是想请你教我们打鸟而已。”
其中一个小男孩看着沈亦妆道。
刚才在一边玩的时候看见了沈亦妆射鸟,那模样可厉害了。
“打鸟?”沈亦妆想要扶额。
“不行不行,鸟儿是我们的好伙伴,不能打它们。”
要不是刚才那只鸟大清早的撒尿落在自己身上,她才不去跟一只鸟过不去呢。
“那姐姐刚才为什么要打鸟呢?”
另一个男孩十分困惑的问。
沈亦妆的嘴巴半张着,脑袋里努力的思考着除了自己小心眼外的理由。
远处的苍穹深邃迷人,一朵白云浮过,叮咚,沈亦妆想到了。
双眼眨得灵动,她道:“那是因为我之前看见那只鸟受伤了,想要给它治伤,它却不下来,我只好用射的方式请它下来。”
“哇,姐姐你好有爱心啊。”
其中一个小男孩一脸崇拜的看着沈亦妆。
另外一个男孩则是满脸的黑线。
如果鸟受伤了,她这样请它下来,它不是要伤得更重么?
沈亦妆本该在此刻想到这一点的,可她完全没有想到,因为她所有的思绪都被一抹身影吸引去了。
唔,他看起来比以前还好看,眉宇之间凝着淡漠的气息与王者尊荣,让人又喜欢又害怕。
嘿嘿,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他不是已经不在江城了么?怎么会看见他呢?
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睛一直看着他,沈亦妆一脸沉思。
三王爷的身边只有随身侍卫风鸾和一名婢女。
这一年来,跟着他的人一向不多,他们也一直很低调。
皇帝承诺过,只要他不再有心争权,那么便会好生待他。
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三王爷眸光一冷,正要回望,身边的侍卫风鸾却突然道了一声“小心”。
身子一别开,一支利箭从身侧擦过。
刚想松一口气,远处又飞来一支箭,三王爷退开几步,远远躲开。
可是还没有结束。
这一箭结局,迎面飞来了四支箭。
三王爷看着箭心,危险的眯起眼睛。
“王爷快走。”
风鸾一剑为他挡下四支箭,随后大声道。
三王爷不为所动。
此时此刻他在思考谁会想要杀他,越想便越觉得心凉,因此索性不躲。
十支箭一齐从远处高树上的蒙面男子手中发出,风鸾一冷,用剑刃挡去左四支,一个翻身,又用剑打下四支,一回首,两支箭向三王爷飞去,风鸾用手抓住一支,箭心微微刺入他的手掌,他无暇去管,只是愣愣的看着剩下的一支刺入三王爷胸口。
“王爷!”风鸾大声的喊了出来。
将手中的箭扔下,他看了看手中的一点点伤口边泛起紫色,心中一片冷然。
完了,箭心有毒。
三王爷脸上一片平静。
他静静地看着躲在树上的黑衣人完成任务走开,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没有躲,那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是谁做的,如果他想要他死,那么他又何必挣扎。
更何况,他根本已经——生无可恋。
唇色渐渐发白,他最后看了看蓝蓝的天空,缓缓地阖上眼。
“王爷!”风鸾迅速扶上三王爷,脸上因为害怕而暴出青筋。
手上的毒药让他半个手臂全部麻木掉,可是他强忍着痛苦与婢女蓝蓝一起托着三王爷前行。
沈亦妆看着这一幕,心里难过的要命。
他居然生无可恋了。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连躲都不躲?为什么他刚才的表情看起来那么绝望?
想了一下,她转身便往沈府走去。
三王爷被风鸾和蓝蓝托着进入王府。
风鸾将三王爷放在床上之后整个人已经虚软在地。
整个手臂已经已经疼到麻木,痛意一点一点的剜着心,风鸾看着安静的躺在床上的三王爷,眼眶微微红。
从小他就跟着王爷,别人都说他的脾气怪,只有他知道他受了多少苦,王妃说他无情,侧妃说他无情,只有他知道他对女人多么有情,可惜,他爱错了人,注定要受苦。
这一年来他很少说话,常常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看着风景,最后长长的叹息。
他很明白,王爷不是喜欢孤独的人,如果他的一辈子要这样过下去,那么就如他刚才的表现——他宁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