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默默的看了楚幕苏一眼。
皱了皱眉,他继续回答,“只是,儿臣与您要查的这个人有很深的交情,儿臣,并不愿母后您对他不利。”
“放肆。”
三王爷话音刚落,太后即刻曼声呵斥。
同刻,楚幕苏与三王爷皆深深皱起眉头。
目光凌厉的扫过跪在殿下的两个人,太后缓了缓情绪,淡淡道:“桐儿啊,你废王妃,废侧妃,和青楼女子在一起,哀家通通都不管,不过哀家不妨碍你的事情,你也不要妨碍了哀家,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眸底深深的黯了下去,三王爷深深的扣首,语气万般诚服,“儿臣有罪,母后恕罪。”
“算了算了。”太后摆了摆手,却难掩心情不悦,“桐儿,哀家可是最后问你一次,兵符,你真的没有拿到?”
三王爷再次深深叩首,“回母后的话,儿臣已经无心恋权,兵符已经尽数交给母后,儿臣对母后的忠心天地可见,日月可昭……”
“行了行了。”他没有说完,太后微显不耐的打断,“既然这样,那哀家相信你,你先退下吧。”
三王爷眉间瞬间凝成化不开的忧。
侧目看了眼楚幕苏,他迟迟未出声。
太后眉宇之间立刻聚起薄恼,“桐儿?”
声音威严而有震慑力。
三王爷迎上她的视线,“母后,可是他……”
“他刚才已经自报姓名,哀家自然知道他是谁,哀家想和他单独谈谈,你先回去吧。”
三王爷还有迟疑。
然而他很明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迟迟的起身,他与太后告别。
日落黄昏。
夕阳下,他缓缓走出大殿,良久,一声叹息。
天已经渐渐晚了,绿画迷迷糊糊之中听到琐碎的碰撞声,双目渐渐睁开。
眼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不是楚府,不是云府,不是云珠坊,可是,却也不寒酸。
打量了四周一圈,她缓缓的坐起身。
想要下床,却又觉得身体乏力。
“夫人您慢一点。”
刚进门便看见绿画似欲下床的模样,薛朗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去扶她。
绿画在看到他的同时微微皱起眉头。
“你……”
她记得,她好像晕了,是眼前的这位救了她?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他看起来如此的面熟?
“楚夫人,您还记得我么?上一回您提到换一种发月钱的方式,我是第一个赞同您的。”
薛朗看起来一脸期盼,似乎希望她没有忘记他。
绿画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去回忆,因为她原本便对这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有一些印象,如今他一提点,她很快便想起来了。
适度的弯起唇角,她看着他点头,“我记得你。”
“记得就好,夫人怎么突然晕倒了?楚公子呢?您怎么没有和他在一起?”
薛朗毫无顾忌的问出一连串问题。
闻声,绿画唇边的笑容却僵住。
薛朗明显的察觉到她的异常,连忙道:“对不起,夫人,我的问题太多了,您可以不用回答。”
绿画的目光扫过他脸上的不好意思,微微弯唇,“没什么,我已经不是楚夫人了?”
“什么?”薛朗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似乎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绿画仍是淡淡一笑。
“他已经给我写了休书,我已经不是楚夫人了。”
薛朗呆住,似乎有些不理解。
绿画无从解释也不想解释,便没有再说什么。
好一会儿,薛朗才像是想起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追问道:“可是夫人,哦不,云老板,您已经怀有身孕了啊?楚公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休了您?”
绿画忽然觉得唇边的笑容有一点点苦涩。
摇了摇头,她没有说话,似乎在和他表明她不愿提起的意愿。
薛朗愣了一会儿,也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他缓解气氛,“算了算了不说这个,刚才大夫说您是饿着了,我叫人给云老板做了饭,您先喝药,等我把饭热一热再端给您。”
说这,他就要走开。
绿画却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他救了她,不过她好像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我?”他指了指自己,笑得十分明快,“我叫薛朗。”
“哦。”绿画点点头,然后笑着道:“谢谢你。”
薛朗立刻笑了起来,“夫人不要谢我,说起来,我该谢您,如果不是您,恐怕我现在也住不了这么好的宅子。”
绿画即刻明白过来那是因为月钱比以前提高了很多的缘故,便笑着摇头,“那是你努力下来应得的。”
薛朗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云老板给我这个机会。”
绿画微微一笑,没有再与他争下去。
皇宫。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在层层宫殿中逐渐隐匿。
大殿里一片安静。
太后看着跪在殿下的楚幕苏,良久都不说一句话。
她不说话,楚幕苏亦不说话。
虽是跪在她脚下,可是他眉宇之间始终凝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凛然华光,脊背至始至终没有弯过一下。
太后静静的看着他,打量着他,似乎在透过他回忆些什么,很久很久,忽然笑了。
“很好,居然敢主动来找哀家。”
楚幕苏眉角微动,未有回应。
太后扫了眼他的模样,继续道:“说吧,你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还要来,是为了什么?”
楚幕苏弯弯唇,牵出一线似有深意的笑容。
抬起头,他正视着太后道:“您已经猜到了,是不是?”
太后的眸子里滑过一丝狡黠,而后忽然笑了起来。
“楚幕苏,楚幕苏,你这个楚姓,真是好。”
楚幕苏淡笑,“只可以,即便我只是楚幕苏,可是太后依然对我关心有佳。”
太后笑着摇头,“很多人活一辈子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而我很明确的知道我活着是因为恨,所以,对你关心有佳,那不过是我活下来的支柱罢了。”
楚幕苏微微凝起眉头,有些诧异一个人的人性竟然会扭曲成这个样子。
到底要经过什么样的痛,才能恨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