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宾馆房间的床上,第一个看见的人是飞机头郑天,看见他我就像看见了亲人。我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努力让自己变清醒,然后紧紧拉着郑天的手说:“好兄弟!是你救了我吗?”
哪知道郑天那小子没好气的甩开我的手说:“城子,你是不是脑子坏掉啦!我刚从酒吧回来,你就对我拉拉扯扯,要知道虽然我帅得只要是人都会爱上我,但我真的是直男好不好!”郑天很自恋的啰嗦完一通后,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嗝儿,浓烈的酒味顿时向我袭来。
“刚回来?难道你刚回来我就躺在床上了吗?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实在难以想象刚才那番惊心动魄后,自己居然安然的躺在了床上。
“不然呢?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真是的,肯定亏心事干多了。好了,刚才在酒吧体力消耗太多,现在本帅哥要睡觉喽。要知道本帅哥连做梦都是被潘西簇拥的,梦里梦外都要应酬美女,现在想想长得帅还真是一种烦恼!”刚说完,郑天便倒头呼呼大睡了。
梦里梦外?难道说我刚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我看了一下时间,发现正好凌晨两点整,而我清楚地记得郑天是昨晚九点去的酒吧,难道中间五个小时我都只是在昏睡吗?想到这,我下意识瞥了一眼那张檀木桌,发现它在那纹丝不动。
看来真是一场梦啊,这样想着,我准备下床去上个厕所,可就在我用右手支撑着身体要爬起来的时候,右臂突然感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我拉开衣袖发现右臂已经淤青了一大块!
难道刚才的一切是真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时我的脑子真的很乱,世界观也发生了颠覆。从中学时代就接受唯物主义思想教育的我从来都将牛鬼蛇神当做骗人的把戏,可现在想来……透过窗子向外望去一排排古老建筑的屋檐看起来庄重而肃穆,好像那些上百岁的老房子都相约拥抱在一起,共同守候着某个亘古的诺言,任重而道远。经历了岁月沧桑,穿越了时代变迁,它们仍旧在守候着,不离不弃。
还是出去走走吧,西津渡靠江,吹吹江风或许能清醒一下我的脑子。有了这个想法我便披上了大衣出门。夜游古渡口,别有一番风味啊!虽说冬日里寒气袭人,空荡荡的街道也总让人觉得阴森森的,可这里的景致确实是隽美,感觉西津渡里每一幢建筑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就像每一缕月光都有自己的归宿一样,月光洒在了屋子上,用心滋润着那些神秘并且传奇的故事,故事与月光同在,并以自己的方式流传于世。
正当我漫步于月光之中时,忽然听见前方街转角处传来了一阵二胡声,好像其中还夹杂着唱戏的声音,咦?真有意思,都这个点了居然还有人在为艺术而执著着。走近细瞧,发现两位艺术家正装扮整齐地站在西津渡的水上古戏台表演京剧!看样子应该是武生和青衣,唱的桥段貌似是著名的《霸王别姬》。轻柔婉转的女声中带着几分悲壮慷慨,一颦一笑,哀极而乐。铿锵有力的男声中夹着些许无奈柔情,一招一式,悲极而狂。戏台上的场景令观者不由为之动容,心中感慨万千,可终究只得喟叹一声:“虞姬虞姬奈若何!”霸王和虞姬身后几位拉二胡的老先生也个个称得上音乐界的翘楚,他们都絮着长须,戴着瓜皮帽,双目紧闭,弦上流淌出的声音跌宕起伏,凄凉沧桑,音乐中的故事不再虚幻,它们走进了现实,揪着人们的灵魂。
我不想因自己的莽撞闯入而打扰了他们的练习,于是对着古戏台上深深鞠了一躬便匆匆离去。回到宾馆躺在床上,霸王别姬的旋律回荡脑海,不知怎么回事,我对于先前在这遇到的那些似梦非梦的离奇事不再感到害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
第二天早上用餐时,我绘声绘色地叙述着自己昨晚的遭遇,尤其是讲到无面半身人的时候,更是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下当时场面是多么凶险,自己当时是多么英勇,还特地将右臂上的淤青展示给众人看,可谁知在我一番慷慨激昂后,所有人都笑了,郑天说我没睡醒在讲胡话,卫颖笑我自己吓自己不像个男人,韩剑鄙视我故事编的太假……只有筱雅没有讽刺我,而是关心地问了我一句,亲爱的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需要药吗?
这次的演出终于结束了,除了卫颖那个只会用拳头思考的家伙又记错了几句台词外,总体上还是相当成功的。演出结束后我特地找到了西津渡文化旅游公司的总经理,本想吐槽一下昨晚在旅馆的遭遇,可害怕又被人当作神经病所以只好闭嘴,但是有一件事我是不能不问的。
“经理,请问那个唱《霸王别姬》的京剧团队什么时候表演啊?我看他们练习的很辛苦,应该近期有演出的吧?”我心中对于晚上看见的那些艺术家仍旧不忘,很想完整的看他们登台表演一次。
“什么?典先生说笑了,我们西津渡近期没有请任何京剧表演团队啊。”经理听完我的问题一脸茫然。
这下我也有点奇怪了,那些唱京剧的难道只是借了水上古戏台的场地练习吗?于是又问道:“这里的水上古戏台是不是开放的呀,所有人都可以到上面进行练习或者表演?我今天凌晨两点钟左右出来闲逛,看见了一伙戏班在戏台上练习,那唱功绝对了得。”
我刚说完那经理就摇了摇头,拍着我的肩膀说:“典先生一定是做梦了吧,我们西津渡的古戏台平时不会对公众开放,到了周日会有表演,不过都是随到随演,不存在什么借场地练习的话,况且深夜里戏台早就被锁起来了,除非那些人会水上轻功,越过水面飞到了戏台上,不然根本就去不了上面。”
听完经理的话,我感到脊背一阵发凉,怎么可能!凌晨两点我明明就听见有人唱《霸王别姬》的呀,他们的容貌动作是那样真实,哪会是幻觉呢?等等!猛然间我好像想到了什么,由不住身子一震,京剧!对了!那首……那首在我梦境中朦胧回响的曲调好像正是这首霸王别姬!我又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当看见不远处的那座过街白塔时,我使劲捶了锤自己的脑袋,白塔、古渡口、霸王别姬……我梦中那个硝烟弥漫,火光冲天的地方就是这里!我愣怔在了原地,盯着周围的一切开始了无限的怀疑,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回到西津客栈,我们就准备收拾行李离开了,走之前我还特地看了一眼马桶,发现里面的水不知何时已经变正常了。我叹了口气,抚摸着受伤的右臂,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得了妄想症,那就是这个世界得了。
“城子啊,这桌子抽屉是不是你给锁的,怎么打不开了?我今早往里面放护肤品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听见郑天的牢骚涉及到“抽屉”二字,我立刻冲了过去,因为我心里清楚,这个抽屉更本就是没上锁的。
“你早上打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我焦急的询问他情况。
“是的哎,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就打不开了,难道你也没钥匙?会不会是服务生锁的呀?”郑天边说就边准备出去找服务生。
我伸手拦住了郑天,说了句:“这抽屉压根就没有锁。”
接着我用手使劲拉拽了一下抽屉把子,发现确实拉不动,昨晚它还自己蹦跶出来呢,今天怎么就害羞了?我接着又拉了拉它下面的其他几个抽屉,发现都能被抽出来,于是我取出了下面的抽屉,想从下方瞧瞧这第一张抽屉究竟在耍什么把戏。空空的抽屉柜散发着一股霉味,我借着手机光亮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第一张抽屉底下有些奇怪,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所以拉不出来,于是扭头问郑天:“你早上走的时候是直接关上抽屉的吗?”
郑天支吾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走的时候有些急,害怕迟到嘛,所以关抽屉的时候可能用力过猛了,抽屉不会被关坏了吧,要不要赔钱啊?”
听完郑天的讲述,我微微思索了一下,觉得可能是这张抽屉底部类似夹板的东西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部分脱落了,所以才正好卡住了间隙,于是我拿来一只水笔,一点一点地将脱落的那一部分板子重新抵上去,终于,卡死的抽屉有了间隙,我迅速将它往外一抽,里面果然琳琅满目地塞满了郑天的护肤品。
“你简直比女人还爱护自己的脸蛋!亏她卫颖还整天嘲笑我不像男的,我看呀真正不像的是你才对。”郑天并没有多理会我的讥讽,看见失而复得护肤品,乐呵呵地一把拿走,随即还挑了几件到浴室涂抹去。
多出的夹板是什么情况?郑天走后我又开始研究起这张抽屉,后来索性将它全部抽出,仔细观察底部脱落的板子,这一看让我有了重大发现,这张抽屉底部竟然藏着一个很隐蔽的夹层!我小心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轻轻地剥开底部的板子,露出了夹板上面那处半厘米厚的夹层。里面会有什么东西?难道说昨晚檀木桌的颤动和这有关吗?带着疑问,我举起抽屉在空中抖了抖,结果还真让我给抖出了点东西。
那是一张薄薄的信封,信封有些陈旧,而且没有落款单位,上面只粗糙地印着一幅画,好像是民国时期的南京总统府,我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于是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一把撕开了信封,发现里面有一张略显褶皱而且泛黄的纸片,纸片上有一个由划痕组成的井字图案,图案旁边是一行用铅笔书写的数字:3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