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刘红瑶妻凭夫贵,院长夫人的脸金光闪闪,去到哪里一片恭维声。不久,她发现同事,当面赞美,背后却窃窃私语,议论她老公与许心茹的出入成双,而她只是一件牺牲品。确实,王铁霖与许心茹的流言蜚语并非空穴来风,许心茹是王铁霖助手,名正言顺跟随他左右。刘红瑶倒成一个花瓶,装饰一下院长的面子,而果实却被许心茹偷窃了。夜深人静时,独守空床的她仿佛看到许心茹在偷吃她的果实,一边吃一边冷眼嘲笑她。
刘红瑶越来越紧张,每逢听到许心茹的名字,竖起耳朵。为了此事,刘红瑶跟老公吵了一次。王铁霖借口设宴报答曾经帮他的官员,还感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反而向她倒吐苦水。随着王铁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越来越少,也触破了她的底线。终于有一晚,她见老公夜深未归,便锁死大门。王铁霖叫了半天,她不肯开,只好在外面酒店过了一夜。他明白老婆知道许心茹的事,由于他刚上台,不想惹麻烦,以免阴沟里翻船,所以处处让刘红瑶,经常送高档化妆品讨好她。为了转移视线,王铁霖把许心茹从腹外科调到妇产科。岂知,同事背后说,王院长此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能他们的感情又升级了。
8月26日的晨早,余主任主持讨论一个危重病人会议。朝岚正介绍病人的病情,大家静静听。朝岚本来在门诊休养,由于病房严重缺医生,余主任便召她回来。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沓沓沓”几声,一个红影飘进来,仿佛是一阵红色的狂风吹袭。朝岚停下陈述病情,大家目光聚在红影上,原来是刘红瑶:红裙,红鞋,红唇,甚至眼睛燃着丝丝火红。昨晚老公一夜不归,刘红瑶决定找许心茹理论。她深知,只要赶走许心茹,才可以挽岌岌可危的婚姻。她来不及穿上护士衣服,就去妇科找许心茹算帐。刘红瑶指着许心茹,眼角一竖,狠狠地说:“小妖精,你给我滚出来!我要跟你讲清楚。”
刘红瑶骂人如连珠炮,挥动红袖,口吐星沫,许心茹却装作听不见,低头翻动着手中的病历。刘红瑶见状,踩着高蹭鞋“沓沓沓……”走过去,一把抓住许心茹的手,用力一拉。许心茹“呀——”,她与桌子,“嘎”一声被拉歪了。许心茹挣扎反抗,却敌不过刘红瑶,被她拉起,往外面拖去。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余主任反应快,向刘红瑶挥手说:“别拖啦,别拖啦!红瑶姐,放过心茹吧,以和为贵哩……现在是上班时间呀。”
余主任说完,走过去抓住刘红瑶手,欲分开它。岂知刘红瑶一松手,余主任整个人倒退几步,跌在地上。刘红瑶继续拖许心茹,眼前就拖出办公室。朝岚冲上拉住刘红瑶的手,与许心茹把她拖住。刘红瑶的高蹭鞋不稳,被朝岚与许心茹一拖,整个人被拖进来,撞在桌子上,“唉呀”一声,裙子被桌角卡裂,露出雪白的大腿,然后重重跌在地上。刘红瑶大叫“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飞泪痛苦。
余主任对她说:“红瑶姐,你没事吧,唉呀,撕烂了裙子。你快回去换了吧。”
刘红瑶站起来,指着许心茹咬牙切齿说:“今天便宜你!不要脸,狐狸精。你知趣就离开医院,否则我会用手术刀放你的血,让你流尽最后一滴血而死!”
刘红瑶说过完,用手夹着裙子裂缝,别扭地缓缓地走了。
下午,余主任对朝岚说:“朝岚,梁医生一个产妇是前置胎盘的,过了预产期,很危险!梁医生准备给剖宫产,可是产妇艾滋病毒抗体呈阳性,梁医生的手指昨天搬家弄破……她想让我来手术。我们还是帮她吧,但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
朝岚见余主任同意,只好点头。
产妇年青美丽,不停摸自己隆起的肚子,沉浸跟孩子交流的温馨中。她不知道自己艾滋病毒抗体阳性,因为国家规定:血液艾滋病毒抗体阳性不能确定病人患艾滋病,必须备一份血送到省疾病中心,检验艾滋病毒抗原,以确定病人是否患艾滋病。所以,在没有确定病人艾滋病毒抗原阳性前,医生只能保密。
产妇进了手术室,余主任偷偷告诉大家,产妇HIV呈阳性,叫大家注意安全。护士小黄是上台的护士,她吓得不知所措。刘红瑶见状,对她说:“小黄,如果你害怕,让我上台吧。”
“怎么好意思。”小黄说。
“没事,我上。”刘红瑶说完,叫了一个实习生跟她去准备。
余主任刻意培养朝岚,由她主刀。
朝岚切开产妇肚皮、肌肉、腹膜、子宫,取出男婴,一切顺利,准备缝子宫,然后关腹。缝子宫缝时,朝岚发现一个针口渗血,对刘红瑶说:“缝针止血。”然后习惯性向护士台伸手接缝针——医生手术时,注意力集中在伤口,另一只手从护士手中接刀、钳、针等手术器械,手术护士规定把刀柄、钳柄安全递给医生,预防刀锋与针尖刺伤医生。
朝岚边注视产妇子宫,边伸手接持针钳。突然,她感觉手指刺痛,扭头一看,发现带血的缝针刺进手指。她“唉呀”惨叫一声,因为产妇艾滋病毒呈抗体阳性,万一真的患了艾滋病,朝岚就被传染了。刘红瑶立即骂那个实习护士说:“我把针交给你,再由你交给医生,你怎么不接,伤了医生!”
“我不知道呀!我不知道呀,呜呜……”实习护士哭了。
朝岚立即下手术台,除掉手套,用力把伤口的血尽量挤出来,再用碘酒消毒,贴上创口贴。她然后去防保科,拿抗艾滋病药吃。理论上,在24小时内怀疑被感染了艾滋病,立即吃预防艾滋病药能完全杀灭艾滋病毒,最佳时间两个小时内。
防保科是医院备有预防艾滋病药唯一科室,是国家规定每家医院必备两份,预防医务人员意外感染了艾滋病毒。在去防保科路上,朝岚感觉心脏“砰砰”急跳,突然她想起珠州市妇幼保健院一位产科牛主任。前年,牛主任为一个艾滋产妇手术时,刺伤了手指,当时那个产妇的艾滋病的抗体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等两天结果回来时,艾滋抗体阳性。她马上吃预防艾滋病药,半年后,牛主任患了精神分裂症。不久,传出她自杀的消息。
晚上,铭宇去她家看望她。许心茹早来一步,正安慰花容失色的朝岚。许心茹满脸悲伤、愤慨,强忍泪水说话,以免加重朝岚的悲伤。
许心茹用沙哑的声音对朝岚说:“朝岚姐,是我连累了你!那个泼妇冲我来的,你今早劝架无意拉了她一下,弄破她的裙子,她才报复你,好狠毒呀!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报仇雪恨的!”
“想起妇幼保健院牛主任自杀的事,我好害怕!”朝岚说。
“别担心,那发生率只有千分二,很低的,况且你一发现马上吃药。我,我担心的,是姐姐不够坚强,顶不住压力,”许心茹拉着她手说,“我们支持你的,别胡思乱想,想多反而不好,让抵抗力下降呀。你是一个插翅膀的女孩呀!”
“多谢你。你也要小心,刘红瑶是个心狠手辣的泼妇。我担心她用更狠毒的手段害你。此地不宜久留。你还年青呀。”
许心茹皱了皱眉头,愤愤地说:“前月,我想过,打算走了。现在反而走不了。过了今年再说吧,等所有的事情都办完了我就走。朝岚姐呀,我先走了,你和林主任继续谈吧。”
朝岚触及许心茹的深层问题,让她如混身如针,坐卧不安,借口告别。朝岚和铭宇送许心茹出门口,许心茹掩脸风一样跑了,只剩下洒落在地上几滴眼泪。
铭宇和朝岚回到朝岚房间,朝岚扑在铭宇身上痛哭。铭宇温语细话安慰她,直到她哭够为止。
自从朝岚出事后,整天关在家里,不愿见任何人。
二
刘红瑶用艾滋针暗算朝岚,还到处污蔑她,逢人说朝岚自己不小心用带艾滋病毒的针刺伤手指,不但冤枉刘红瑶她,还把那带病毒的针扔向她,差点伤了她。一些不知真相的人信以为真,让朝岚非常痛苦。
周日早上,朝岚下去妇产科门诊帮余主任顶班。自从余主任带妇科全体人员去院长室争取奖金后,王铁霖为了惩罚她,令她每周下门诊一次。余主任打向人事科递了辞职信,等待院长批准。
余主任医术高超、人品一流,病人特别多。朝岚跟她们说:“余主任是我老师,她今天休息,叫我来顶班。”病人见朝岚是余主任徒弟,既然来了,也不想走,就让她来看。
突然,刘红瑶带着一个肥婆来门诊,那个肥婆的眼睛总是往上翻,目空一切。刘红瑶进来打量一番,发现朝岚坐在余主任的座椅上,凶巴巴地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呢?余主任呢?”
“余主任休息。”朝岚说。
“你前几天被艾滋针刺伤了,还跑来这里看病?不怕把艾滋病传染给别人吗?走!方太,不要找她看,她有艾滋病。”
妇科门诊的老护士芳姨,工作几十年,信仰基督,待人和善。她听了刘红瑶的话,气愤地说:“红瑶同志,你说话太过分。做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你害了人家,还落井下石,天下那有你这样狠毒的女人,上帝会惩罚你!”
刘红瑶恶狠狠地说:“多管闲事!你知不知道我老公是院长。你敢教训我?你不怕我丈夫炒掉你吗?说话靠实力的,不是靠上帝的。如果你犯错误了,不会有救世主来救你的。我丈夫经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医院每个人都得听他。可在家里,他却要听我哩!你明白吗?”
“你欺我可以,不可以欺负上帝。如果余主任在这里,她一定会打救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你闭嘴!不要用上帝吓我。听说人死了就去天堂见上帝,太平间的老头准备退休了。如果你真的想见上帝,那你继续说吧。”
芳姨吓了一跳,在胸口打了一个十字,闭眼说:“阿门。”
刘红瑶也不跟她纠缠,带着那个肥婆大摇大摆去病房了。
朝岚跑到了帘幕后,偷偷哭泣。芳姨一边骂刘红瑶,一边安慰她。当朝岚收拾心情出来时,所有的病人跑光了。朝岚见了,哭得更加历害。
翌晨,铭宇去院长室找王铁霖,对他说:“王院,你的老婆故意用艾滋针刺伤了朝岚,还到处搬弄是非,说朝岚得了艾滋病,害得病人都不敢找她看病。你呢,不但阻止她,还任由她胡作非为!我告诉你!你叫你老婆向朝岚公开道歉,还要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否则……你应该明白的。”
“我老婆主动为艾滋病人做手术,我还没有表扬她呢?大家都知道是朝岚自己不小心把手指刺伤了,关我老婆什么事?该做的我已经做,仁至义尽了。你知道吗?一份预防艾滋病药8万元,不便宜。你们还想干啥?”王铁霖。
“好啊,我明天去法院告你老婆!”
“凡事讲证据的!没有,别异想天开。”
“谁说无证据,我有足够的证据。”
“那你去告好啦。”
铭宇气愤地走了。
晚上,铭宇和朝岚请余主任,以及刘红瑶的实习生,去江枫宾馆喝茶。刘红瑶把刺伤朝岚的责任嫁祸给实习生,还向她学校告状。学校没调查,就给她记一个大过。她非常委屈,哭了好几天。
铭宇、朝岚、实习生刚到宾馆,窗外就雷声阵阵,接着狂风暴雨。朝岚余主任被雨淋,便打电话给她,叫她别来了。可是余主任没接电话。
十点,余主任拿着一把雨伞进来了,一边擦衣服的水珠,一边对朝岚说:“哎呀,都怪这场雨。真讨厌!”
朝岚边为她倒茶,边说:“不好意思,余主任。天下雨啦,你还来。”
“别客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余主任好象我妈妈一样好呀,如果你辞职,我真不知怎么办?”
“你这孩子,都长大啦,还用我操心!”余主任拉着她的手。
铭宇对余主任说:“刘红瑶用艾滋针刺伤了朝岚,还造谣滋事,给朝岚带来极大的伤害和痛苦。今早,我找王院长理论。他不但不理,反而批评我和朝岚。还有,刘红瑶还嫁祸给这个实习护士,告诉她学校,说她害了朝岚。她学校决定给她记一个大过,她准备退学了。为了给朝岚和她讨回公道,我打算去法院起诉刘红瑶。届时,请你和她出庭做证。”
余主任露出为难的脸色,接着缓缓说:“这件事,我想还是内部解决好。如果把它闹大,让全社会人都知道朝岚被艾滋针刺伤,还会影响到朝岚的名誉哩。你想一想,是不是?”
朝岚说:“刘红瑶到处造谣,不告她,全市的人也知道。这几天,我妈去市场买菜时,好几个熟人问她,我是不是得了艾滋病?我妈妈非常气愤!也很难过。我决定讨回公道,让法院恢复我的名声。”
铭宇说:“实习生答应了我们。只有你肯出庭作证,那我们就可以胜诉了,到时就可以恢复朝岚的名誉,也还这个实习生一个公道。人家是农村里的孩子,好不容易读了四年,还有半年就毕业了,眼看结果了,却被刘红瑶一脚踩碎。很冤呀!你叫她如何面对她爹娘呢?”
余主任想,反正辞职不干了,也没顾虑了,干脆答应他们吧。她郑重对大家说:“那刘红瑶也欺人太甚了,太嚣张了,隔两天去妇科来找心茹闹事,从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逼上梁山了。”
朝岚说:“多谢余主任,余主任真是我们医院的良心呀。”
“明天还有一台手术,趁雨小了,我先走了。朝岚你保重呀。”余主任。
“我送你吧,天下雨。”铭宇说完,便叫服务员埋单,然后送余主任回家。
三天后,朝岚向法院起诉刘红瑶,告她故意用艾滋针伤人。法院也受理此案,通知刘红瑶15天后开庭。一时,珠州市满城风雨,案件成了人们茶前饭后的热门话题,甚至连《广州N报》也报道此事。
还有三天,就到了审理刘红瑶故意用艾滋针刺伤朝岚的案件了。突然,许心茹约朝岚和铭宇出来喝茶。那晚,刮台风,整个珠州市被狂风暴雨包围了。许心茹早已经在河东酒店的客家房等住他们了。他俩一来,许心茹便对朝岚说:“朝岚姐,王院让我传一个消息给你。如果你撤掉对刘红瑶那个泼妇的起诉,那么他恢复铭宇哥原来的职务,各不相欠。你看怎么样?”
铭宇说:“不成!此一事,彼一事。”
朝岚说:“不!铭宇,可以谈的。”
许心茹说:“铭宇哥,我也想过呀。王院如日中天,你们斗不过他的。他这样做,他已对你们做出了让步。我了解他的性格,他的性格很刚烈,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不能违抗他的。如果你一定跟他对抗,最终还不是两败俱伤。他不但会把你的手术刀封了,还让你去太平间工作。”
朝岚说:“心茹说得对。这样吧,你叫王院撤消对铭宇处罚,恢复铭宇的腹外科主任的职务。别外,还那个实习护士的清白,让她的学校取消对她的处罚。如果有一样不依我的,那不用谈了。这是我的底线。”
铭宇说:“我的事是职务的事,是小事;你的事是人身伤害的事,是大事,不能混在起,更不能用来交易。还有,那个王铁霖不可靠,万一出尔反尔,那岂不惨了!”
许心茹说:“他也这样说过,他怕你们不相信,所以叫我来说。他还叫我来的另外一个目的是让刘红瑶那个泼妇欠我的人情,不要再跟我硬碰硬。如果不相信,双方可以签合约。”
朝岚说:“铭宇,不要再说。我决定了。”
朝岚说完望着铭宇,那眼神非常坚定。铭宇没办法回避她的目光,感觉心很痛很酸很乱,不禁热泪盈眶。许心茹见他们同意了,便说:“明天请你们吃一顿海鲜,大家签一份合约。”
第二天,朝岚撤消了对刘红瑶的起诉。王铁霖一接到法院的通知,也立即撤消了对铭宇的处罚。王铁霖跟那个实习护士的学校说,那是一场误会,请学校收回处罚。学校当然乐意,撤消了那个实习护士的处分。
王铁霖恢复了铭宇的腹外科主任的职务,原腹外科的鲁主任升为外科总主任,管住外科四个区。他同时把腹外科签名权归他管,实际上架空了铭宇的权力,他的主任只是个空位。铭宇能重新操作腹腔镜,他也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