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则抬起头,对上了那人的目光。他缓缓启唇,呜啦说了几句话,旁边的裴月儿等人都极力掩饰惊讶。
那名领队听到宁则说了波斯话,才放下了手中锋利的弯刀,对着手下人说了一句话,宁则自然是听不懂的。但见那些突厥兵上前来搜他们的身,翻他们的东西,大家也就明白了。
突厥人把他们的东西翻的七零八落,没有见到兵器什么的禁物,也就放他们走了。
尽管是虚惊一场,裴月儿还是被吓得不轻,走了几个时辰了还躲在宁则身后颤颤发抖。
她双手环着宁则的腰,“你怎么会说波斯话的?”
宁则得意地笑了笑,“我不光会说波斯话,还会说大食话、大月氏话呢。”
裴月儿转了转眼珠,似乎想到了原因,啪的一下拍在他的背上,“你和翻译临时学的?只学了简单的几句话对不对?!”
“还挺聪明的嘛。”宁则转过头,冲她笑了笑,极力让她放松下来,不要再害怕。
对于裴月儿来说,宁则的微笑才是三月春风,瞬间,她的恐惧就消失了,又乐呵起来。一会儿,用脸蹭蹭他的背,一会儿又不老实去抓马的尾巴,自己在一边咯咯地笑。
遇上一次突厥人,使团中的众人已经不再担忧,但宁则却始终保持了高度的警惕,这广袤的草原没有使他心情开阔,反而让他心事重重,他总感觉将有事发生。
时值盛夏,草原上虫蚁格外多,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露天宿营。这一日,宁则等人紧赶慢赶,傍晚之前,终于又看到一片帐篷,那是普通的突厥人居住的部落。
那些普通的突厥人倒是极友好,热情把他们迎进帐篷,还端出马奶酒、烧肉等食品款待他们。连续赶路多日,众人都有些疲惫,加之当地人不断挽留,宁则便决定再多歇息一日,后日清晨出发。
第二天晚上,就在宁则和突厥居民一起吃饭时,一个壮年人突然放下手中的食物,趴到地上听着地面。
“察思罕,怎么了?”宁则一脸疑惑地问。
“他问你怎么了?”翻译赵明用胡话对着那个壮年人说。
“有几百铁骑朝我们这个方向而来。”察思罕不断移动着自己的身子,想要更加确定一下。
赵明抖了一下,“察思罕说,有几百铁骑向我们这个方向而来。”
“什么?!”他话音刚落,众人之中就炸开了锅,大家都议论纷纷,都变了脸色。
“确定是铁骑吗?”宁则也有些慌乱,认真的问道。
而察思罕却像听懂了他的话一般,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果然,只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马蹄声越来越清晰。那沉重的力道,绝对是突厥王庭的铁骑。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些铁骑已经进了这个部落,马的嘶鸣声在夜色中显得愈发嘹亮。
察思罕和其他壮年人都已经出去,而宁则一行人和部族的老弱妇孺都在帐篷中呆着。
外面响起了察思罕和铁骑首领的对话声。
“尊大人访至小族,不知有何要事?”察思罕向头戴金盔的铁骑首领深深致礼。
“索图将军奉可汗之命,抓捕西逃的汉人!”这像是一个小厮说的,但却十分没有礼教。
“小人见过索图将军,小人及族人并未见过逃命中的汉人,还请将军…”察思罕和众人都屈膝行礼,只是他还没说完,那个索图将军便拔出了刀,正对着他。
“搜!”索图声音浑厚,但听来却像是催命符。
瞬间,那些士兵像脱了缰的野马,冲进了每个帐篷,小小的部落鸡飞狗跳。不消片刻,那些士兵便把宁则等人押了出去。宁则身后的士兵在他肩上狠狠一推,差点让他摔倒,幸好有察思罕扶住了他。
察思罕立刻走上前说,“将军,这些是去波斯通商的商人,并不是逃命的汉人啊!”
索图却不理他,盯着宁则看了几秒钟,哈哈大笑起来,他脸部都因此狰狞了,在黑夜中,他显得愈发像夺命的鬼叉。
“特使大人!”
宁则眯起了眼,他没有想到索图作为一个突厥人竟然会讲汉话。
“怎么,不敢承认吗?”索图坐在马上,睥睨着宁则等人,那目光像是看一只蚂蚁一样。
宁则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察思罕,只见他脸上写满了疑惑,对面的帐篷窗前映出了几个小孩儿的身影。
“汉人有句话,不知者无罪。”宁则没有躲闪,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他发现这个年纪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将军竟有一对蓝瞳。
索图又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令人浑身发毛。
忽然他止住了笑声,瞪大眼睛看着宁则,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