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则上下打量那人几眼,忽然俯首行了个礼,“拜见晋王殿下。”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玉佩挂绳接近明黄色,香囊绣艺精湛,似出自宫廷女官苏娘之手。奴仆略带晋北口音,马车轱辘沾着灰色的尘土。”宁则从容不迫地答道。
李素撇撇嘴,“没意思。阿六,走!”
“殿下这一走,倒是轻松。只怕,明日您肆意欺人的恶名,就要传遍全京城了。”
李素冷冷转过脸,“你个穷酸秀才,本王不跟你计较,你还逞起能来没完了。你信不信本王找人揍你一顿?”说着,用手向下狠狠地指着他。
宁则皱起眉,“我也告诉殿下,下官乃金科状元,授正六品编修。殿下,还要殴打朝廷命官吗?”
这句话把李素呛的说不出话来。
……
晋王李素刚刚回到京城,屁股还没坐热,洪靖帝派人宣他进宫。宫里的人一来宣旨,他灰溜溜地耷拉下脑袋,完全没了往日的神气,只能跟着宫人进了宫。
“说,你要那么多焦炭做什么!”洪靖帝坐在御座上像审犯人似的瞪着他。
李素心虚地低下头,故作无事地说:“父皇,儿臣哪有那些言官说的那么荒唐,只不过多买了些焦炭而已。”
“多买了些?”洪靖提高了嗓门,从书案上抓起一把奏章,砸在他身上,“区区一个晋王府,你用得着几百斤焦炭?!你真当朕老了,糊涂了?”
李素哭丧着脸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手里胡乱比划着,“也…也不全尽是王府,还有几个侍妾的母家…照拂着呢。”
洪靖帝更加恼怒,大声吼道:“几个侍妾就让你干这种糊涂事儿吗?”他被气的浑身发抖,“你知道谁让朕把你召回京好好训导吗?魏兆霖!”
李素瞪大了眼,心虚地向上瞄了两眼,“魏师傅…啊…”
“你就庆幸韩良不管事了吧!要是再加上韩良,光这两个老头子,朕就得废了你的亲王位!”
李素扑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回去,面壁思过。过年之前,不许出来溜达!”洪靖帝厉声说到。
李素脸色苍白,目光呆滞,还是身后的小太监将他扶起来,搀着他慢慢走出了乾清宫。
看着李素被吓得不轻,走路都有些不稳,洪靖帝感叹到:“素儿,也二十岁了,是时候给他立王妃了。”
“……”
“有个家约束他,他才不会胡为,多干些正经事!”转而对苏公公说,“明日,让贤妃过来,朕与她商量一下此事。”
……
李素从那日出了宫,便被关进了一所小院落里。虽然那进小院没有晋王府气派,倒也干净整洁。
这一天,天气难得好。虽然还是寒冷彻骨,但是出了太阳,照在身上还是有一丝暖意。尽管如此,李素还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太子推开门看到他的时候,他就缩在床榻上对着纱帘发呆。
“这样,你就要退缩了?”李承乾冷冷说到。
李素见他来了,也不起身行礼,愣着看了他片刻,才说:“韩相没有去弹劾臣弟,是皇兄拦下的?”
李承乾诡异地笑了笑,随后冷下脸,“你怎么不问为什么魏兆霖会去见父皇?”
李素轻微地抖了一下。
李承乾轻轻拿起桌子上的青花瓷杯,细细看着上面的花纹,“这可是他送给你的大礼啊。”
“……”
“聪明睿智的宁王殿下啊。”
“……”
李承乾把阴冷的目光投向李素,“你别告诉我,你没猜到。”
“我……”李素欲言又止。
“你们俩在御书房念书的时候,魏兆霖可是对他赞赏有加,格外看中。可那个时候,他也就比你大那么三四岁。”
“别说了!”李素似想起什么事,恼羞成怒地说到。
但李承乾却轻蔑地一笑,“堂堂亲王,就藩期间被召回。也难怪你这么垂头丧气,这脸面,确实丢大发了。”
“皇兄,我求你别说了……别说了。”李素像一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承乾见他这般难过,便知道自己成功挑起了李素最不堪的记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双手轻轻扶住他的肩。
“这次焦煤一事,是大哥对不住你,让你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
“……”
“你也别太难过了,听说父皇要借春节的宫宴给你议亲,说明他对你还没有失望。”
“……”
“好好养精蓄锐,不许再这样颓废了。嗯?”李承乾低下头看着他。
过了半晌,他才止住眼泪,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