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叠被褥的时候,樱桃在床单上发现了一抹红。她隐隐地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前是从来没有流过的,她突地恐惧起来,她不敢想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敢想。把床单塞在床铺底下,默默地洗了脸,方觉得下身也隐隐疼痛起来,找了些上厕所的草纸,敷衍了事地裹掩了。母亲他们还未起床,出了院子,站在阳光下,攥着那张地图,樱桃觉得有些眩晕。
她早早地在学校门口等罗小军。运动会没结束,今天还有男子四百米的决赛,罗小军不会不来上学。渐渐地学生多了,罗小军真就让她等到了。当然,罗小军没想到樱桃是在等他。他只是瞥了她眼就迈了过去。他发觉樱桃和以往不一样,她在直勾勾地盯着他。她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张狂地盯过他。
罗小军。
她的声音很微弱。罗小军听到了。他继续往前走。
罗小军。
樱桃又喊。
罗小军转过身。他看到樱桃的眼睛红肿,头发凌乱,套着身挂白色条纹的蓝运动服。
你过来下好吗?我给你件东西。
罗小军摇摇头。
樱桃就朝罗小军走了过去。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七八米,是小时他们追逐着奔跑时,通常保持的那种距离。樱桃走的很慢,罗小军在她瞳孔里变的越来越真切。他的脸还那么瘦削,他的眼睛还那么大,好象他的脸上除了这双眼睛,再没别的器官。他小时候的铁皮耳朵,并未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扩大,这样看上去,他的耳朵便显的失却比例。而他那双修长的腿,他的那双淹着汗渍的运动鞋,似乎在轻颤。他和她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他和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如此近地面对面对视。
罗小军……
当樱桃还没来得及将地图递出,罗小军突然撒腿就跑了。他没朝学校里跑,而是朝通向清水镇中心的街道跑了起来。他开始时跑的很慢,比走路快不多少。然而他很快就加速了,同时边跑边扭头瞥着樱桃。
樱桃突然就流泪了。她慢慢地朝他跑了过去,开始也慢慢地,当他们离的越来越远时,她方飞也似地狂奔起来。她手里攥着那张《巴黎交通地图》,脚下的风呼呼地扯动。公共汽车、自行车、马车和拖拉机如魅影一闪即逝,而前面那个男孩子,他时远时近。有那么片刻,樱桃察觉出裹在那个地方的草纸粗糙地摩擦皮肤,一股疼痛缓缓浮腾起来。那是怎样的一种疼呢,她从未体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