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部办公室里,部长徐永昌正在打电话,喜形于色。
“18集团军358旅昨夜攻克邢台,全歼守城日军。17日午夜,也就是豫中会战开始之日,太行军区第二、三分区部队向蟠龙、武乡两线之敌出击。截止今天凌晨,已取得战斗的全部胜利。参加豫中会战的日本华北方面军已经调回一个师团,加强华北后方守卫力量。从而减轻了黄河战区的军事压力。委座,18集团军要是照这么打下去,日军的一号作战计划必定夭折!”
电话听筒里传来最高统帅冷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浙江口音:“再照这么打下去,民国政府迁到延安好了!”
徐永昌楞了一下,脸上现出忐忑不安的神情,他显然没有料到委座对18集团军所属部队攻克日军占领区会是这样一种态度,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学生愿听委座教导。”说话间,掏出记事本,上面盖有“保密”印戳。
“我毕生的职责和目的,就在于三民主义的民主与五权宪法的宪政。这个目的一日不能达到,就是国父遗志没有完成。”委座的声音不大,似山间小溪涓涓流淌,却是柔中带着丝丝寒意,“1号作战是日军的最后反扑,日寇灭亡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争取一个怎样的抗战结果,调整国共合作的基础与方式已经提到日程上来了。我希望全党全军要集中意志集中力量做好两件大事,第一、驱逐敌寇,光复河山;第二、抑除建国障碍,实行一党训政。”
徐永昌将电话听筒夹在左耳与肩膀之间,悄悄地坐在椅子上,这样写起字来方便多了,速度也快了一些。
“纵观中国历史,任何政治格局的变动,都是以武力的对比作为最终依据。”电话里委座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烦躁,“随着延安武力的增强,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天天高喊建立联合政府,要求承认合法地位,企图以后的出路与发展。”
徐永昌悄悄起身,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该如何应对?请校长教导。”
“命令黄河战区迅速调集两个师,封锁通往华北敌占区通道,18集团军不能过一兵一卒!有违政令军令者,一律军法处置!”委座电话里的声音果断,听上去就像溪水汇入了大江大河,势不可挡,一泻千里。
“委座,黄河战区的兵力本来就吃紧,若是调走两个师……”徐永昌本想说出自己的忧虑,却被最高统帅无情打断了,“再给汤恩伯增加两个军,他也无力扭转败局!”
委座的愤怒出乎徐永昌的意料,他立即挺直了身子。
就在徐永昌诚惶诚恐地聆听委座的谆谆教导的那段不太长的时间里,师长苏天佑正站在邙山头阵地师部指挥所的瞭望孔前,举着德国蔡司军用望远镜看着那座令人揪心的黄河铁桥。带有十字刻度线的望远镜头里,铁桥上的景物放大了数十多倍,历历在目,清晰可见——日军的坦克和装甲车正一辆接一辆碾压着钢铁大桥,向黄河南岸隆隆驶去,黑压压的士兵跟着战车奔跑。
苏天佑身后的指挥所呈现出慌乱的景象。
参谋对着授话器绝望地喊叫:“闪电,闪电,我是泰山,敌人冲上铁桥了!请求空中支援,立即炸断铁桥!”
空军参谋长的声音从耳机里飘出来:“泰山,泰山,我是闪电,黄河战区无气象保障,空袭行动已经暂停!”
苏天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参谋身后的,夺过授话器高声喊道:“为了党国的利益,请空军兄弟务必火速增援!请空军兄弟……
耳机里的噪音突然消失了,师长疑惑地拍拍耳机,放到耳边听了听,忿忿地摔掉了。这时,另一部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参谋拿起电话听了片刻,将电话递给苏天佑:“汤司令电话。“
苏天佑接过电话将听筒放在耳边,电话里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我是汤恩伯,我命令你师立即撤出战斗,开往陕西华阴山区!“
“军座,敌人还在进攻,邙山头阵地危在旦夕,我们不能撤出战斗!”
“这是上峰的命令,违者军法处置!”汤恩伯的口气非常严厉也不容置疑,紧接着传来重重地挂断电话的声响。
师长呼吸急促,好像是有气没处撒,只能恨恨地摔掉电话以发泄心中的郁闷。参谋谨慎地看着他。
苏天佑命令道:“传我的命令,撤出战斗!”
他的话音刚落,一颗炮弹落在指挥所里爆炸,炸塌了顶棚,浓烟滚滚,黑土四溅。
就像我们在电影里看到的慢镜头,日军坦克源源不断冲下黄河铁桥南段桥头,履带碾压着南岸泥泞、焦黑的土地。黑压压的日军士兵跟在坦克后面冲锋。
邙山头的一班阵地已经化作一片焦土。士兵们趴在泥泞的战壕里顽强抵抗,向日军射击。
冲锋的日军纷纷中弹倒地。
王仁祐抱着十几颗手榴弹放在魏中华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赞许道:“有文化的士兵就是不一样!好好干,就是当了飞行员,也需要射击的本领。”
魏中华大声应道:“明白!”
这时,通讯员沿战壕跑到王仁祐身边:“报告连长,侯副营长命令我连立即撤出战斗!”
魏中华闻声愣了一下,回头看一眼通讯员,继续战斗。王仁祐一把抓住通讯员的领子,瞪着眼睛看着他,手枪抵在他的脑门上:“妈的,你疯了,传错了命令,老子毙了你!”
通讯员惊恐万分:“连长,真的是侯副营长的命令,千真万确!”
“营长呢?”
“营长阵亡了。”
王仁祐猛地推开通讯员,后者踉跄着后退着靠在战壕潮湿的沟壁上。然后上前凑到王仁祐耳边,惊恐地低语着:“我无意中听到的,汤司令命令苏师长立即向陕西华阴山区开拔,拦截从延安过来的兵。”
“都是打鬼子,为什么要拦截?”魏中华回头问道。
王仁祐迁怒地踢了魏中华一脚:“没你的事,瞄准鬼子狠狠打!”
魏中华悻悻嘟囔了一句什么,开枪射击。
“妈的,”王仁祐恨恨地骂道,“中国的事情就坏在这些乌龟王八蛋的手里。你向侯副营长回话,今天我王仁祐冒死抗令,不消灭日寇绝不撤退!”他转身面向士兵们,高声喊道“弟兄们,我生则国生,我死则国死,我们没有退路了,豁出去拼个你死我活!”
魏中华向手掌吐口唾沫,抓起手榴弹扔向敌人,爆炸声响过之后,倒下几个日军士兵。他迅速端起步枪,不慌不忙地开枪射击,枪口喷出火舌。这时阵地上枪声渐渐稀疏。
“妈的,什么情况?一班长!”王仁佑喊了一嗓子。
“有!”罗长海应声答道,飞快地跑过来,“连长!”
王仁祐挥舞着手枪暴跳如雷:“连你妈的头!不好好杀鬼子你想干什么?谁让你们停止射击的?”
罗长海指着阵地前方:“连长你看!”
王仁祐趴到战壕边沿,举起望远镜。
浓重的硝烟阻碍了视线,不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透过飘忽的硝烟,能够看到数百名青少年高唱着日本军歌向一班阵地冲过来。阵阵歌声随风飘过来——
我门冲向高山,
让血肉盈满山谷,
我门冲向大洋,
让浮尸飘满洋面……
眼前的景象王仁祐不曾见过,困惑不解,他把征询的目光转向罗长海。罗长海焦急地问道:“连长,打不打?”
王仁祐也吃不准,不知如何回答,他举起望远镜接着观察。
苏抗领着战地服务队的队员们扛着手榴弹箱和空着的担架沿着蜿蜒的战壕跑过来。他们快速打开箱子,将一个个手榴弹码放在士兵身边。甘草特意多给了魏中华几颗手榴弹,然后坐在他身后的木箱上,抓起一个弹卡往上压子弹。此时,稀疏的枪声彻底停了下来。有零星炮弹落在战壕附近爆炸。
望远镜里,一百多名中国青少年继续向一班阵地冲过来,他们背着背囊,仍然唱着日本歌曲。望远镜移动,在这群青少年身后的铁桥上,日军士兵隐蔽不动。
王仁祐放下望远镜,眼神里充满了担忧,愤愤地骂道:“妈的,哪来这么多的小崽子!”
魏中华好奇地眯起眼睛努力向前张望。青少年们越来越近,他们的五官渐渐清晰可辨。
“他们快过来了,打吧,连长!”魏中华喊了一声。
“都是中国娃!”王仁祐高声命令,“枪口瞄准后面的鬼子,别伤着小崽子!”
青少年们越走越近,魏中华看到了人群中的丁占江,高声喊道:“丁占江!”
丁占江好像没有听到魏中华的喊声,似乎也不认识他,像个梦游者。
这时,魏中华在黑压压的人群里一眼捕捉到一个他熟悉的面孔,激动地大喊一声:“何香云!”
声音怪异,给人撕心裂肺的痛感,而且严重变调,是魏中华所熟识的人不曾听到过的。同丁占江一样,何香云对魏中华的喊声置若罔闻,眼前的一切对于她和他们来说,似乎不复存在,像一具具游走地狱的孤魂野鬼,更像是无所不能的魂魄。啰嗦这么多也没说到点子上,四个字就把他们描述清楚了——行尸走肉。
没错,他们的确是行尸走肉,所有这一切,都是日军1644细菌部队的“杰作”。这些人中的青年人都是金陵大学的学生,他们同魏中华、郭荣生、秦燕笙以及向秋实、包若云等同学一道被抓进日军细菌武器实验基地,不幸的是没有逃脱魔掌。日军动用生物、化学、医学、电子等日本顶尖级专家学者,对他们进行复杂的生物细胞突变与基因实验,最终的结果是成功的。
早在1868年,科学家就已经发现了核酸,在德国化学家霍佩·赛勒的实验室里,有一个瑞士籍的研究生米歇尔,对实验室附近的一家医院扔出的带脓血的绷带很感兴趣,因为他知道脓血是那些为了保卫人体健康,与病菌“作战”而战死的白细胞和被杀死的人体细胞的“遗体”,于是他细心地把绷带上的脓血收集起来,进行研究发现核酸。20世纪初,德国科赛尔和他的两个学生琼斯和列文的研究,弄清了核酸的基本化学结构,奠定了基因研究的基础。
日本将这种技术运用到细菌武器的研制并很快投入到战争中,经过一系列特殊的复杂的基因药理实验,这些青年变成了只会服从,没有自主意识的支那炸弹。只要给他们一道简单的指令,他们就像出膛的炮弹,勇往直前,遇到拦截,必爆无疑。
这些经过日本科学家特殊驯化被他们称作“支那炸弹”的中国青少年嚎叫着跳下战壕,毫不犹豫地拉动导火索,背囊里的炸弹接连爆炸,火光此伏彼起。士兵血肉横飞。血浆、脑浆溅到了魏中华的脸上。一条胳膊飞到了甘草的怀里,她惊恐地“啊啊”惨叫着……
雨水落在烟雾弥漫的战壕里。魏中华摇了摇脑袋、抠抠耳朵,他似乎听不见了,四周死一般的寂静。丁占江的脑袋从空中慢慢落到地上,滚到魏中华脚边。睁着失去活力双眼望着雨雾蒙蒙的天空。
魏中华透过弥漫的硝烟看到何香云正低头在背囊上寻找导火索,他腾地一下跳起来向她扑过去,就在两人倒地的瞬间,导火索被拉着了,冒着火花。魏中华急忙解下何香云身上的背囊,何香云挣扎着,张开大嘴对魏中华撕咬着。魏中华的面部、胳膊血肉模糊。甘草冲过来,举着那条断臂向何香云砸去,何香云怒吼一声,听着就像野兽的叫声。她夺过甘草手里的断臂,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用力一扯,撕下一条血淋淋的肌肉。趁着这个时机,魏中华解下何香云身上的炸弹背囊,用力向战壕外抛过去。
背囊落在进攻的日军士兵队伍里,“轰”地一声爆炸了,十几个士兵哀嚎着倒下了。大佐迅速做出判断,指挥士兵急忙撤退。
战壕里的魏中华用力摇摇头,重新听到了周围的声音,也听到了伤兵惊恐的喊叫声:“啊——啊——”
在魏中华和甘草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何香云正贪婪地啃噬着那条残肢,森森白骨清晰可见。甘草“哇”地一声呕吐起来。魏中华上前躲下何香云手中胳膊,何香云低声吼叫,就像老虎捕猎动物发出的声响,蓦地扑向魏中华,力气之大,动作之迅猛,是他不曾预料的,轻而易举地将魏中华扑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向他面部咬去,双手紧紧卡着他的喉咙,魏中华奄奄一息,两条腿在地上踢瞪着。
甘草擦掉嘴边秽物,看见这一幕,猛然抓起魏中华的中正步枪,狠狠地砸向何香云的后脑勺,何香云脑袋一歪不动了。甘草上前推开她,掏出手绢擦拭魏中华脸上的血,疼得他直咧嘴,口中发出嘶嘶的吸气声。
战壕里的士兵和苏抗的战地服务队的队员们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王仁祐气喘嘘嘘,卯足了力气高喊一声:“弟兄们,生为军人,死为军魂,杀敌报国的时候到了!冲啊!”
王仁祐拿着一面军旗爬出战壕。魏中华和那些还能喘气的士兵,拖着步枪,步履艰难地跟着爬了上去。令人意外的是匡亚明喊了一声:“魏中华,拉我一把!”
魏中华闻声趴在战壕边沿,伸手把匡亚明拉了上去。
细细的雨丝在空中飘舞,王仁祐带着士兵挺立在阵地上,将军旗插在脚下的大地上。他们衣衫褴褛,身上伤痕累累。
戴着防毒面具的日军士兵端着长枪呈散兵线向一班阵地气势汹汹地压过来。
匡亚明神情凛然地拉起了小提琴,是那首雄壮有力的《大刀进行曲》。
王仁祐和士兵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呐喊着向日军冲去。
乌云在匡亚明头顶上翻滚,不时有炮弹炸起的泥土落在他身边,匡亚明却毫无惧色,专注拉琴。简洪旺时而举着提琴盒面遮挡在匡亚明的头顶上方,时而随着爆炸声抱着提琴盒蹲到地上,出尽了洋相。
一班的士兵们端着上了刺刀的长枪冲向日军,与敌人展开肉搏战。魏中华胡乱地挥舞着长枪砸向敌人。
日军大佐与罗长海拼刺刀,罗长海渐渐招架不住了。魏中华跑到大佐身后,举起长枪向他扎去,敌人摇晃着倒下了。魏中华吓得扔掉长枪。这时,一名日军上士向魏中华冲过来,魏中华惊慌失措,急忙从大佐身上拔出那支长枪,迎着日军上士冲过去。就在两人短兵相接的当口,王仁祐一个扫堂腿将日军上士绊倒在地,猛地扑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脑袋用力向地上砸去,敌人口鼻流血,一命呜呼。
阵地上的最后一名日军伍长,端着上了刺刀的长枪,嗷嗷叫着向王仁祐冲过来,眼看刺刀就要刺中王仁祐的后背,魏中华扑向王仁祐,两人一起倒在泥泞里。扑空的伍长摔倒在日军士兵的尸体上,魏中华爬起来向他冲过去。
伍长掏出手雷向魏中华扔过去,手雷落在他的脚下。
王仁祐猛地跃起,将魏中华扑倒在身下。轰地一声手雷爆炸。王仁佑后背被炸开一个洞,血浆迸溅。
罗长海冲向伍长,一刀结束了他的性命。
匡亚明兀自拉琴,仍是那首《大刀进行曲》。
嘹亮的琴声在阵地上飘荡。王仁祐静静地躺在地上,雨水无声地打在他的脸上,七窍流血。魏中华跪在地上,悲痛欲绝:“连长,连长!”
王仁祐睁开眼睛,呼吸微弱,眼睛和嘴角不时流出紫黑色的血浆。他伸出沾满血迹的手从上衣口袋摸出一个沾满血迹的军官手牒,颤抖着递给魏中华:“你走吧,去云南……呈贡机场,我同学在那里当教官……”
“连长,鬼子还没有消灭,我不走!”魏中华喊了一声。
“老弟……没有空军,就吃亏……把这个给我同学,他会关照你……”
“连长,我哪儿都不去,我要跟弟兄们一起,战斗到底!”
王仁祐点点头,吃力地说道:“杀鬼子……血战疆场,保土卫国,我们要跟日寇……血战到底!可是,上峰命令我们……撤出战斗,去堵截……唉!”他喘口气,接着说,“这都是国家的悲哀、民族的不幸啊!”
泪水和着血水从王仁祐的眼角流出来,看上去十分虚弱:“我们团……全线撤退,我……违抗命令,和一连的弟兄们……守阵地。不愿意留下的,现在就可以……撤退,我不拦你们。”
士兵们木然地看着王仁佑。
罗长海说:“连长!生为军人,死为军魂,这是你说的。我要和你一道坚守阵地,誓与阵地共存亡!”
王仁祐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也留下,与弟兄们一道打鬼子!”魏中华紧跟着说了一句。
“魏老弟,”王仁祐喘了一口气,“你本来就不是……黄河战区的,你走吧,再不走就……就来不及了。好好学,当个……飞行员……下辈子,我们还做战友。”
魏中华哇第一声哭了起来:“连长,我不走!我的枪打得准了,也会仍手榴弹了,让我留在阵地吧!“
王仁祐掏出手枪对着魏中华:“跟……战地服务队……一起撤。这是……命令,违者……枪毙!”
罗长海劝魏中华:“三少爷……”
“我不是三少爷,我是军人!”魏中华冲罗长海怒吼着,打断他的话。
“执行命令吧,要是有缘,我们下辈子见!”罗长海看着魏中华平静地说道。
“连长!”魏中华绝望地高喊一声。
这时,一名士兵跑来报告:“敌人又上来了,比上次还要多!”
王仁祐看着罗长海:“一班长……执行……命令!”
罗长海冲身边的士兵挥手,两个士兵上前架着魏中华向前走去,魏中华挣扎喊叫着:“连长,杀鬼子,千万不要撤退呀!你等着,我去找师长,把弟兄们调回来!”
一阵炮弹落到阵地上,爆炸声淹没了魏中华的喊叫声和小提琴演奏声,黑色的泥浪此起彼伏,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