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兴德?”听到名字林若寒和齐六伯都有些了印象,林若寒想了想,问道:“莫不是那个淮南巨贪梁兴德?”
“就是他”,蒋牧楚回道,“以前我回春堂和梁家常有正经生意往来,所以他的子女我大都见过,后来梁兴德被抄家,家里的男丁都被充做了苦役,而直系女眷稍微有些姿色的都充配成了官妓,这梁婉兮是梁兴德与六夫人的孩子,想来年纪才刚过及笄之年,没想到竟被卖到了青楼里,倒实在让人觉得可惜。”
林若寒点点头,道:“梁兴德招权纳贿、诛求无厌,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实属罪有应得,但无辜家人也跟着遭此劫难,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说着抬头望了望二楼灯烛明灭的回廊阑珊,心里忽然有些痛惜,这样一个豆蔻年华的青春少女,就这样落进烟花柳月的风尘之地,就算躲得了今日,又能躲得到何时?
桌上一时间沉默下来,蒋牧楚喝了口酒,忍不住叹息一声,过了片刻忽然开口疑惑道:“你们既然说那少年是龙门少主,若真是两情相悦,以龙家的势力和李三爷要个姑娘这也不算什么难事吧?”
林若寒闻听此言也有些意外,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他又拿手指点了点酒杯杯口,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开口道:“若以蒋叔你的说法,这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其中恐怕还有些其他牵扯,我先前就有点疑惑,怎么龙门少主连四五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现在想想,他很有可能是背着家人出来的。”
蒋牧楚点点头以示赞同,端起酒杯道:“这其中的原委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我也只不过是觉得有些遗憾,不过转念想想,我们都是局外之人,就算枉费心思揣度透了又有何用?”
齐六伯也举杯附和,他生怕林若寒又想在此事上横插一手,便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算济世的菩萨也渡不得世间的百般疾苦,少阁主你也不要再思索此事了,还有两天就是武林大会,我们还是多把心思放在那上面为好。”
“武林大会?”蒋牧楚闻言问道:“你二人此来是参加武林大会的?逍遥阁不是从来都不涉江湖事么?”
林若寒回道:“我也不知是为何,不过父亲有命我也不敢不从,我这次来扬州可算是瞎子逛庙会,走哪哪碰头,现在不求别的,只想快快参加完武林大会之后回到灵霄山就好。”
蒋牧楚哈哈一笑,说道:“林少阁主在山上那跋扈劲都哪去了,怎么才来扬州一天就怂了?我看林阁主这想法好得很,就应该让你多到江湖走动走动,省着你整日在山上天不怕地不怕的,都快赶得上山中一霸了。”
林若寒闻言佯装生气,拿起酒杯就朝蒋牧楚比划,蒋牧楚急忙连连摆手,道:“得得得,到哪你都是一霸,不过离武林大会还有两日呢,明天若是没事我带你们出去走走怎么样?这江南盛景唯看扬州,你们来此一趟不见识见识那可就算白来了。”
“那自然好”,林若寒急忙应允,“我正愁这两日无处消遣呢,有你土财主蒋老板带着,那可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第二天辰时,林若寒和蒋牧楚便从燕子楼出发,租了辆马车就往扬州河行去。他俩打算先到河岸渡口,再乘船顺流而下去往茱萸岛,沿途顺便观赏观赏河岸风光。齐六伯因为年岁已高,昨夜又喝了不少烈酒,也就没有同去。
蒋牧楚兴致颇高,走在路上不停指东指西,俨然一副地主模样,等到了船上指着周围对林若寒介绍道:“这条运河可是扬州城的精髓所在,现在还是白日,你看不到其中奥妙,等到了晚间掌灯时分,你便能见到这如梦似幻的江南盛景了。”
林若寒望着河岸两旁林立的青楼商社点了点头,他看惯了北方的高山雄岳,今天见了这江南的细水轻流、画舫凌波,心里也觉得别有另一番韵味。
走着走着蒋牧楚忽然转过头来问林若寒:“你父亲可曾对你说起过一门亲事?”
“亲事?谁的亲事?”
“自然是你的”蒋牧楚斜了斜林若寒,“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
“哦~”林若寒想了起来,道:“你说的是乾坤宫的千金吧?我父亲前些年倒对我说起过,不过之后就再没提起这事,我都快给忘了。”
“等你见着韩家小姐可就忘不了了”,蒋牧楚望着林若寒揶揄道:“那韩宫主的女儿我见过,生的真是妍姿艳质,你小子可有福气了。”
“哦是么?”林若寒笑笑,“蒋老板可真是行走南北的九头鸟,漫天下怕是没你不认识的人了,不过那些事情都是陈年的约定,如今做不做得数还不好说了,再说是老头子定的婚事,我跟着起什么劲。”
“嘿!合着不是你娶媳妇?长辈们婚事是定了,不过还得看你们彼此喜不喜欢不是?”
“那都是后话了,现在哪能打算那么多,不过你冷不丁提起这茬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蒋牧楚看向别处,“我只是觉得你这次来扬州应该去乾坤宫拜访一番,毕竟韩宫主和你父亲可是多年的好友,你也别光顾着游山玩水。”
林若寒点点头,回道:“这话倒是不假,晚辈去拜访叔伯,也是应有的礼数,明天一早我就去登门拜访,也顺便向韩叔叔打听打听武林大会的消息。”
两人一时不再言语,乌篷船悠悠行了一炷香的时辰便到了茱萸岛,蒋牧楚立在林若寒身旁,指着不远处道:“这茱萸岛可是扬州最有名的一处景致,号称‘囊北岳之雄壮,若南水之温婉’的小江南,到扬州游山玩水可绝不能错过这里。”
说着两人走上渡口木排,林若寒见周围有不少游人来来往往,便说道:“没想到有这么多游人到此,看来确实是个好地方。”
“那自然”,蒋牧楚拍了拍胸脯,道:“我蒋牧楚推荐的地方,可不会差了去,你看到山上那座楼阁了么?”说着指了指山上方向。
林若寒抬头一看,就看到一座塔状的建筑十分巍峨显眼,便道:“这楼阁造的如此险峻雄壮,我想看不到只怕都难。”
蒋牧楚闻言面露得意神色,道:“这塔名叫‘九鼎飞龙塔’,足足有三十丈之高,是个观景的绝妙去处,建塔时我还出了不少银子呢,走我带你上去看看。”说完拉起林若寒就往山顶走去。
通往山顶的路是条青石铺就的林间小路,沿着山势蜿蜒向上,周围林间时不时会看到些假山亭榭、小桥流水般的园林景观,再加上正值初春季节,山间万物复苏花红柳绿,走在小路之中,当真是有种繁华之外,桃源镜里的美妙假象。
林若寒这一路逛得心情也是不错,随口就和蒋牧楚聊到了武林大会,林若寒问蒋牧楚道:“往年的武林大会,蒋叔你可有去看过?”
“我可是年年都去”,蒋牧楚回道:“这武林大会是江湖上最大的盛事,每年来观战的人可谓是不计其数,而对于武林各派来说,这次大会的意义也是非常大的,各个门派之间不仅可以分出名次较个高低,更能让年轻一辈的弟子出来相互切磋一下,所以武林门派都是十分重视每年的武林大会,其中可能就只有你们逍遥阁是个例外。”
“我们逍遥阁今年不也来了么。”林若寒又问道:“既然是场江湖盛会,那应该是由谁举办呢?为何就选在了扬州?”
蒋牧楚摇头作无奈状,叹了口气道:“合着你父亲什么都没告诉你就让你下山了?你不会连参赛印信都没有吧?”
林若寒回道:“印信倒是有…”
“那还可以”,蒋牧楚道:“每年的武林大会都是由前一年的获胜门派选址举办,去年武林大会的赢家是扬州的乾坤宫,所以今年就定在了扬州举行,你今年若是能拿到魁首,那明年我们就能去灵霄山看热闹了。”
“哦原来是这样”林若寒额了额首,随后看向蒋牧楚道:“不过要是我真得了魁首,是不是也能把武林大会安排在回春堂举办?蒋老板不是好热闹么,等到时候可非得让您好好热闹热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