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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大姑小霞 (1)

那天,在办公室坐着,我一个劲地犯困,睁不开眼睛,上下眼皮直打架,而且,小肚子坠胀得难受,还老恶心。

和董小利在MSN上说起这些,他笑着说:“是不是昨晚咱们又睡晚了,哈哈……”

这段日子,和小利的感情越来越好,相互体贴相互关心,甜甜蜜蜜得犹如热恋,晚上的业余活动也是越来越多,越闹越晚,看来,以后要早点休息才好。

我强撑着打起精神,正要整理一下手边的工作,对话框又弹了出来:“老婆,你,你那个这个月来了没?”

“什么?”

“那个,你每个月都来的那个!”

天,他一提醒我才想起来,已经超过一周没来了,一开始我还以为最近累的,可能不规律,难不成真的……真的有宝宝啦?

下班时,董小利早就又站在我们楼下了,旁边的同事又嘻嘻哈哈地打趣我:“韩敏,你老公又来接你喽,快去吧。看看你俩甜蜜的,哎呀,羡慕死人了。”

每次都被他们说得心里美滋滋的,我一脸幸福地朝董小利走去。他笑嘻嘻地拉过我,仔细地端详着我的脸,又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老婆,咱们不是有宝宝了吧?!”

看他高兴那样儿!嘿嘿,我仿佛一下子被幸福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整个甜蜜得找不到北了。

我俩就像是做贼一样,急急忙忙跑回家,买来早早孕一试,果真中招了!

“我要当爸爸了,哈哈,我要当爹了!”他可没像那么多狗血电视剧里的桥段一样,把我抱起来转几圈然后我故意装出点怒气拍打他快放下我,小心伤了宝宝什么的。人家董小利根本就没有碰我一手指头,而是一蹦三尺高,在卧室兴奋得转了几圈不过瘾,又跑到客厅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蹲在地上看早早孕试纸,啧啧有声:“生命真是神奇啊,我居然要当爹了,哈哈。太棒了!”

“你再这么蹦高,小心人家楼下住户找上来了!”看到我绷着笑脸憋着笑意吓唬他,他嘻嘻哈哈笑着对我说:“找上来就找上来呗,正好,多来个人庆祝一下。哈哈,孩他妈,今晚吃什么,老公下厨。”

“什么都行,你做啥我吃啥。”

“嗯,我考虑考虑……我这几天去买几本这方面的书,看看你每个阶段吃什么最好。而且,孩他妈,你这挑食的毛病最近要改改啦,记住,现在不仅你个人的营养问题要你负责,我们未来宝宝的健康茁壮成长也要你负责噢。”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真是觉得又好笑又幸福。

看来,这段日子,我也要过一过传说中的熊猫生活了。

小利叮叮咣咣地去厨房忙活晚饭了,我躺在床上,想象着有了宝宝之后的事情,虽然这事情不在计划之内,也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不过,怀孕这种事儿,总是让做妈妈的幸福而兴奋。

我给小霞发了条短信,刚刚提示完发信成功,一眨眼的工夫,客厅里的电话就丁零零响个不停了。

小利从厨房里跑出来,拿过抹布抹了一下手:“姐……哈哈,是……嗯,好,好,我知道……小敏,来接电话!”

小霞叮嘱了我很多,还告诉我她这个当姑姑的今晚美得睡不着了,我这才想起来,我们知道王娜怀孕的时候,小霞只是表示出对王娜的关心和谦让,并没有表现得这么高兴。隐隐约约,我心里有几分受到重视一般的满足感了。

刚刚和小霞说完,电话就又响起来了,是小利妈妈,她一改常态地对我温言细语地关心了一阵,还问我有没有告诉我爸妈,一定要马上告诉他们让他们也高兴一下,末了还说了一句:“早想抱孙子了,太好了!真希望是个孙子啊!”听完这话,我多少有点别扭,甭管男孩女孩,都一样的是我的宝贝,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

以前和董小利沟通过,我知道从他本心来讲,他确实喜欢男孩,不过,倒不像他妈妈似的这么明显。嘿,一个当婆婆的,说说就说说呗,自己老公不那么一根筋地重男轻女就行了。

怀孕这事,亲戚朋友很快就都知道了。妈妈也是天天打电话嘱咐我这要注意那也要注意什么的,原来,熊猫也是不好当的啊!

兴奋了几天之后,我发现自己的早孕反应太强烈了,犯困、恶心、呕吐、烦躁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总是乱糟糟的,吃不好睡不香,备受折磨,怀孕,原来竟是这样苦。

小霞这段时间和她婆婆处得很不好,婆婆事事给她穿小鞋,她丈夫又只听当妈的教唆,害得小霞都快抑郁了。正赶上我怀孕难受得厉害,她就主动提出想来照顾我几天,正好也出来散散心。

临近八月,眼看奥运会快开了,北京到处都是排队买门票的窗口,东道主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了。

那天中午,我和小霞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呢,电话响起,小霞拿着听筒叫我:“小敏,阿姨的电话。”

大中午的,妈妈打电话不会又是嘱咐这段时间该吃什么吧,小霞天天变着法地给我琢磨着煲汤炖菜,我都快吃成猪了。我撒着娇,对着听筒说:“妈——”

“小敏,你吃饭了吧?”妈妈语气有些异样,不是有什么事吧?我心里已经开始敲鼓了,妈妈平时说话慢慢腾腾的,没这么急过,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和你说了你别急,你奶奶今天下楼去溜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给躺在地上了——”

“啊,妈!”我尖叫起来,带着哭腔,“奶奶没事吧,奶奶没事吧,啊?!”

“你别急,听我说!你这孩子!动了胎气可怎么办啊?!奶奶就是把腿给摔了,老年人,经不起这么伤筋动骨的,估计得休养两个多月才能好呢。我给你说个事,你奶奶无缘无故这样摔了一跤,我觉得心里挺别扭的,以前没这样过啊,还有啊,小霞给你奶奶的镯子,也摔烂了。反正,我觉得心里有些别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各方面多注意些,也提醒小利多注意些啊,对了,还有小霞,知道不?”

“知道了。”我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奶奶身体不好,偶尔到楼下小区溜达,可能是一个发晕不舒服摔倒的吧,妈妈还是医务工作者呢,总是这样神神道道的,讲究什么第六感应、心电感应什么的,还经常说他们医院里经常会遇到这样心电感应的事情,唉!据说,人岁数大了,都多多少少有点迷信,看来真是如此啊。奶奶没什么大碍,我就放心了。

到了周末,我、小霞、董小利和爸妈一起带着奶奶到海军医院做了复查,董小利背着奶奶楼上楼下地跑,妈妈的同事们见了,背后都竖大拇指,夸妈妈有福气,修下了这么个好女婿。

奶奶疼得说话都不利索了,皱着眉头一个劲儿哎哟,不过,听到人家夸董小利,她还是乐开了花。

照片子的结果出来了,就是骨质疏松导致的摔伤骨折,需要卧床休息好好调养。不过妈妈总是心心念念地叨唠这事别扭,让我这段时间进进出出的都小心些。

我把妈妈的叨唠彻底当成了耳边风,根本没拿她的话当回事,觉得就是她疑神疑鬼罢了。人上岁数了,就这样。我大大咧咧地应承着,转头就把这话丢了。有时候,父母唠叨时,做儿女的只管把耳朵拿出来,听听就是了。

守着奶奶待了一会儿,留下小利在那照顾,我和小霞就回家了。

都快三个月了,早孕反应还是太强烈,吃点东西就吐,肚子里咕噜噜叫得欢实,可就是什么也吃不下去,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我请了一周的假,回家调养。妈妈因为照顾奶奶,也没时间过来了。小利升迁带来的除了钱包鼓胀的喜悦,还有没完没了且被催得猴急猴急的工作。

不过,有了小霞的陪伴,我烦躁不安的心情变得平静恬淡了许多。和小霞聊天多了,慢慢发现,看起来傻乎乎毫无个性几乎有些逆来顺受的她,骨子里却是绝顶的聪明,不过,很多时候,她更愿意装傻罢了,她的处世哲学就是,婚姻就是一个相互妥协的过程,一定要将心比心,这样才能同心,才能把日子过得开心。

相处的日子越长,我越觉得小霞是不简单的,是有大智慧的一个女人,只可惜,她所有的妥协退让都被她婆婆看成了胆怯,却看不到她维护家庭和谐的一片苦心。

有一次,她还和我笑言:“其实做媳妇的,能碰到各式各样的婆婆,从婚后第一天开始,就仿佛参与进了一场无形无影的战争。对手越是怪异,越是不靠谱,越能把自己千锤百炼成一个铁打的金刚战士。有时候,做媳妇的,就要学学太极或者中医的道理,以柔克刚,号准了脉下药,这样,婚姻才能好起来。我啊,现在是刚摸透我婆婆的脉,等我这段时间想清楚了,回去就能对症下药,保管药到病除,妙手回春了,呵呵。”

像小霞这样的女人,我相信,处理好家庭关系是迟早的事情,她可能也就这一段时间需要过渡吧,聪明如她,温良如她,如果她都处理不好婆媳关系,天下的女人还有几个能处理好呢。

8月6号中午,小利在单位打回电话问我身体好点了吗,中午我们吃的什么,我吃的东西多吗,又吐了地,小霞笑嘻嘻地打趣他:“看看,有我这个当姐姐的照顾呢,你还这么不放心啊?”说完还冲我扮了个鬼脸,之后我们俩说说笑笑地靠在沙发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看着韩剧《我是金三顺》,和小霞在一起,感觉真像亲姐妹一样舒服。

到了下午,我突然有一阵特别想吃桃子,打开冰箱搜罗了一下,才发现没有了。小霞赶紧张罗着出门去买,我想和她一起去,被她拦下了。

我朝窗外望了一眼,火辣辣的太阳依然不遗余力地炙烤着大地,我赶紧拉住小霞:“姐,小利快下班回家了,咱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捎回来就行了。天这么热,你别出去了。”

“等他回来还得两小时呢。你好不容易有点想吃的嚼头了,要是不马上去买,一会儿不想了咋办?还有,要是这会儿特别想吃吃不上,肚子里的孩子会红眼睛的,呵呵。我这就去,一会儿就回。”小霞急急忙忙地跑下去了,等我关上门,重新坐下看电视的时候,才发现她手机忘带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小霞还没回来。唉,她可能又是嫌弃附近超市里的东西不好不新鲜,又坐车跑到几站地远的静安庄那边去买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开始有点急得坐不住了,听到有开门的声音,我马上跑过去:“小利,是你啊?你回来啦。”

“嗯?怎么我听着这话不像是欢迎我回家啊?老婆,怎么了?!你不想老公?哈哈。”看着他嘻嘻哈哈笑着的样子,我突然莫名地烦躁不安起来。

“去去去,一边去!”

“老婆……怎么了?和老公说说!对了,晚上吃什么?姐呢?”

“姐姐下午出去买桃子,这都两小时了,还没回来呢?”我急急忙忙地跟小利说着,他回家我心里稍微踏实一些了,总算有个靠了,小霞还从来没有出门这么长时间没音信的时候,真让人着急。

“给姐打电话!”

“手机落家里了,喏,”我指着茶几上的手机望着董小利,“联系不上,真着急。”

“没事,没事,老婆你别急,”他安抚我坐下来,“姐可能是看到什么东西想买了,所以耽误一会儿,你别急。”

眼看着,小霞出去都三个小时了,还是没音信。我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说不出来地发慌。小利也有点沉不住气了:“老婆,我去找找,你先吃点零食垫补一下,我马上回来。”

“装好手机!”我提醒董小利把手机装好,可别这个出去再联系不上了,那我真的就要抓狂了。

转眼,小利出门也快一个小时了,连个音信都没回,打了两次手机,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出了什么状况,也没人接听。我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真是坐立不安,听到门外一阵阵传来脚步声,我每每激动得跑到门口哗地把门拉开,看到邻居惊讶的面孔,我抱歉地一次次强撑出笑脸。不知怎么回事,我心里开始没着没落地空洞起来,突然有一种特别不祥的感觉,又猛然记起妈妈最近常叨唠的摔碎镯子的事情,一时间脑子里乱乱的,小霞别是出了什么事吧?这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我赶紧连着“呸”了几声,生怕会不幸言中什么。可能就是看到别的东西了,想一起买回来,或者路上堵车……我想了一千条,一万条理由,告诉自己,小霞不会有事的,可能马上就回来了,可能下一分钟就能进家门了……

小利出门整整三个小时了……

“丁零零……”我几乎是扑到电话跟前的。

“小敏……敏……呜呜……姐,姐没了……”董小利已经哽咽不能言,而我,刹那间已觉得天旋地转……我听错了是吗,一定是听错了,我使劲咬自己的下唇,火辣辣地疼……

“小敏,我在中日友好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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