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勇受了团嘉奖,披红挂彩地入了步兵七连,还破格提升为副班长。七连是一个有着光荣传统的连队,现任团长政委都出自这个连队,历史上七连有一半的班长都穿上了四个兜的军装。朱勇现已当上了副班长,前途实属不可限量。
第二年一开春,朱勇的家人突然来队了,一行四人,不请自到。那天北风吹得最猛烈,天空幽黄幽黄的,太阳无精打采地看着我们发愣。在门口的岗楼里避风打盹的哨兵,听到人声后很不情愿地伸出脑袋。
“找谁找谁找谁——”
“我找我儿子。”
“你儿子是干啥的”
“是你们这儿当官的。”
“啥官?”
“副班长。”
话传进去没几分钟,连长指导员就一起乐呵呵地出门迎接这位副班长的父亲了,见面之后才知道是朱勇的爹。寒喧之后,指导员亲自布置安排了那个年代来说已经很丰盛的饭菜,几瓶罐头,几盘热菜,还有招待完首长后剩下的一只猪蹄。香喷喷的气味扑鼻而来,馋得朱勇的弟妹们直流口水。朱勇的父亲,一位憨厚老实的庄稼人,40多岁已满脸皱纹,头上稀稀拉拉的几根长发,很有些饱经风霜的感觉。入席之后无论连长指导员介绍朱勇的成长进步或者劝其吃糖瓜籽,他都一概用“好、好”来回答。两个面黄肌瘦的小孩,端起空盘子像他们的父亲犁地一样伸长舌头一道一道地去舔,这位老实巴交的农民无奈“嘿嘿”地苦笑着,像害羞的姑娘一样低下了头。
“好、好。”看着儿子朱勇白馒头尽饱吃,新农服几层子穿,这位父亲乐得嘴巴怎么也合不上,已经过了有十多天,朱勇的父亲只是说“好”,而不说“走”。连长指导员便有点犯难了。日子久了,米勇的父亲“好、好”后边也渐渐增加了一些内容,比如“这么香的饭剩下了让猪吃,太可惜了”。两个小孩呢?则更是机灵,两人偷偷躲在猪圈的猪食缸后面,收集剩馒头米饭,拿回放到房间的炉火边烘烤,临走之时竟装了满满的两布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