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琦玉县警方举行了“打击痴汉大队”的成立仪式,调集了百余名女警,以两三人一个小组的形式搭乘痴汉多发的琦京线。同时,警方还指出,近年来痴汉现象增加的一个原因是网络上的痴汉论坛。这类论坛据说有100余个,上面有对某条线路、某个时段的得手概率的情报分析,也有“成功经验”的交流切磋。为了避开敏感字符审查,这些色狼多用隐语,如“JK”代指他们的“猎物”:女高中生。
痴汉固然可恶,更可怕的是被人误认为痴汉,近年来成为日本社会备受争议的“痴汉冤罪”话题。日本司法奉行无罪推定原则,却在痴汉这儿以维护妇女儿童权益的旗号搞有罪推定。也就是说,如果某女性咬定你是痴汉,你就只能自认倒霉。一旦被抓,首先是72小时的逮捕和可长达20天的拘留,罪名成立后还得服刑。一位上班族因有损名誉和旷工,失去工作与婚姻的概率很大,说摧毁人生并不为过。一些拒绝承认有过猥亵行为的人诉诸法律寻求清白,但长达一两年的诉讼后,纵然胜诉亦得不偿失,有人甚至家破人亡。坦言之,痴汉这个帽子只要被扣上,就是不“痴”,也要闹到你“痴”。
误认痴汉的情况,大抵有三种:一是因过分拥挤贴着异性身体,尤其是那些穿着性感暴露的女孩儿,导致男性正常生理反应;二是有些女性心理敏感阴暗,讨厌中年男性体味或视线;三是恶意诬告,意图谋取赔偿金。去年大阪曾有一桩诬告案,女方还有同伙充当“证人”,但后来良心发现自行撤诉,否则那人真是百口莫辩。类似冤案争议越来越多,有被诬者和律师组织起来,誓言要维护权益,却远非易事。为缓解痴汉现象和冤案,有的线路设立了一节女性专用车厢,可并无多大效果。有人呼吁实现男女分车,或车厢内安装摄像机,但成本过高,又如何能入得了交通企业经营者的法眼?
身处盛产痴汉的琦京线,我有两点心得:一、两手不能空空,最好高举抓住吊环;二、离女人远点,尽管老爷们儿聚一块儿感官不适。警惕性一定不能少,痴汉之名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不,写这篇文字时,又有一位34岁的警官因痴汉被迫退职,换得不起诉处理。
日本有种色情店铺,顾客在装饰成车厢的房间内猥亵女性,据认为能缓解痴汉冲动。可是自掏腰包的安全交易,哪里还有光天化日之下的惊险呢?套用流行句法,人家摸的不是大腿或屁股,摸的是刺激啊。
没实现的幸福
一个党命名幸福实现,不同于一般民主、自由等价值观标榜式的冠名,直截了当地许诺“幸福实现”,气魄何其大也。
2008年夏天,日本的众议院选举因执政党交棒而载入战后史册,但还有一个新角色不能忽略,那就是突然冒头的幸福实现党。
日本的政党成立并不难,当年著名职业搏击运动员猪木凭借粉丝拥戴,当选参议院议员,就打着“体育和平党”的旗号。这两年,自民党苦于声势不震,一直有游说超级女星藤原纪香出来参选的创议,也是看中了她对粉丝的号召力。“人气”的喜剧演员、作家、歌手在日本都能杀入政界,候选人有无政治才干、政策是否可行并不重要,这是日本选举政治的特色之一。同理,拥有众多信徒支持的宗教团体,若决心组成政党,自也可以打开一片天空。以新兴宗教创价学会为母体的公明党,靠着号称827万个信徒家庭的拥戴,始终在日本国会中占据数十个议席,更以“关键少数”的姿态与自民党合作当了多年的执政党。
翻开众议院选举那天的《朝日新闻》,政党竞选的整版广告只有三家,自民党、民主党自不待言,另一家便是幸福实现党。一个党命名幸福实现,多少有些好玩。不同于一般民主、自由等价值观标榜式的冠名,直截了当地许诺“幸福实现”,气魄何其大也。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党的母体宗教组织就叫“幸福的科学”。我曾见过几位幸福实现党的拉票员,都是妇女,每人骑一辆自行车,前车筐上贴着“幸福实现党”的标志,在烈日下的街头绕来绕去,嘴里喊着“幸福实现党”。说实话,这比其他党动用宣传车大喇叭声嘶力竭要环保。可是,选举结果揭晓,推出了337名候选人的幸福实现党全军覆没,幸福居然就真的没实现。
选前的舆论预测,这个幸福实现党的实力几何是最神秘的悬念。“幸福的科学”号称有1100万信徒,为选举砸下了100亿日元的真金白银,谁能保证它不会成为一个新的公明党?面对如此惨败的结局,连不看好它的媒体也觉得有点意外。不过,在日的部分中国看客们或许颇为幸灾乐祸,因为幸福实现党的竞选纲领鼓吹对华强硬,听着就不舒服。
“幸福的科学”最牛之处莫过于“不差钱”,100亿日元仅是小意思。教主大川隆法有五本著作打入日本畅销书排行榜前五十名,最火的《太阳之法》销量400万册,光是版税稿费每年也有数十亿进账。信徒每人每个月都要交纳三五万,日本的宗教法人又可以免税,1100万人一年下来就能集资1700~2800亿日元的巨资。如按照我国官方说法,几乎足够北京奥运全部场馆的投资了。“幸福的科学”宣传之道无他,就是烧钱。最近,车站墙壁上无意间又多了一些广告,上书“佛陀再诞”,原来是“幸福的科学”教主大川隆法的作品改编成了动画片。制作动画影片传教,大概是针对青少年群体,手笔不可谓不大。同时,“日本著名作家大川隆法,1986年创办了幸福的科学出版社,多年致力于为人们讲述成就幸福人生的科学,为无数人提供了精神启蒙。”这是中文网络上对《佛陀再诞》的介绍,大川著作的中文版显然也是以钞票开路。
可是,为了选举这么多钱花下去,居然连个响儿都没听到,幸福实现党上下之撮火可想而知。而且,选票统计下来,幸福实现党在比例选区拿到了46万票,小选举区一共100余万票,声称的1100万信众大打折扣,有胡吹法螺之嫌。教主大川隆法毕业于日本高等教育的顶级学府东京大学法律系,1986年抱着拯救人类的使命感创立“幸福的科学”,没想到选民们竟然连送到嘴边的幸福都不想实现,简直不识好歹。据说,在教团内部已经出现了争议,即围绕明年的参议院选举到底还要不要再战。倘若连战连败,“幸福”将何去何从?有人给出了答案:奥姆化。
1990年,奥姆真理教组成了真理党参加众议院选举,最终一败涂地,导致教团内部矛盾丛生,走上了激进化的反社会道路。当年的奥姆真理教发言人上佑史浩说,他在今天的“幸福的科学”身上看到了类似当年奥姆的氛围,因为这类新兴宗教一旦教主的预言受挫破灭,信徒就会产生动摇,为了巩固信徒的支持,什么末世劫难即将来临之类的极端说辞就要出炉了。早稻田大学高才生上佑史浩昔日为奥姆代言,辩才无碍口若悬河,吸引了很多女粉丝,是万众瞩目的明星人物。他以过来人身份现身说法,敲响了日本社会对“幸福的科学”的警钟。
事实上,奥姆真理教制造的地铁沙林事件之后,新兴宗教在日本的发展确实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日本的新兴宗教之繁盛都是世界少见的,宗教法人团体有18万个之多。日本人为什么信仰如此之多的宗教?五光十色的新兴宗教真相如何?这是一个有趣的话题。
当信仰成为生意
日本的“怪力乱神”实际上既丰富又有趣,这些年还在继续蓬勃发展着。
多年前朋友聚会,说要来一位牛人同胞,在佛教系的某宗教法人任职,极擅长宣法布道,很受教徒推崇。在日本的中国人从事各行各业的都有,但和宗教沾边的,以前只听说过有人被雇用假装僧侣站在街头化缘,弄得我看到类似场景总想大不敬地掀起那遮住面孔的斗笠确认是不是同乡,这登坛讲法级别的还是头一次有幸结识,心下颇为期待。
此君来时的样貌,完全想象不到他会和宗教相关。我为自己的以貌度人暗自惭愧不已。仙风道骨,超尘拔俗,这些想法简直太俗气了。人家西装领带,手提公文包,与东京市面上不计其数的公司职员全无二致。他也是留学来日,无意间认识了某教派中人,因该教派本有向海外发展的志向,教中长老见他伶俐,是可造之才,便延揽入教。交谈之中,他并没有对我们传讲佛法(也可能觉得我们不可教也),重点放在探讨成立一个宗教法人的经济前景,看来大有自立门户的雄心。
酒酣耳热后,大家曾兴致勃勃地表示要好好运作一番。但那次一别至今,因友人归国,失去了和此君的联络,也不知他的宗教法人志向有没有成功。
前面说到日本的宗教法人多达18万多个,放眼望去,日本列岛真是教派林立,遍地皆神。那朋友在这种饱和状态下还想开宗立派,似乎并不容易。不过,日本历来有一个说法,叫做“信徒三百人,可享白米饭;信徒三千人,可驾奔驰车;信徒三万人,可建大馆所”。我想他在宗教法人内部厮混日久,必有心得。若只要招揽到几百名信徒便衣食无忧,何必每天加班加点地劳碌奔波做一个“傻大力Man”(指工薪族)?
这还真的不是一个荒诞梦想。
前几日,石川县金泽市国税局指称某宗教人士逃税,数额高达10亿日元。这位还没有取得宗教法人资格的人士别开生面,弄了一些玻璃瓶子装上自己的DNA(皮屑之类),命名为“御真体”,号称能祛病消灾、逢凶化吉,售价100万日元,已经售出1000余个。咱们淘宝网上有人卖亲手格毙的蚊子遗骸,不过6元/只,而且意图在于炒作,不过是想吸引眼球找家好一点的企业去做“傻大力”。人家老头儿身上搓下点儿皮屑,居然就能换来10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7万元),委实令人叹为观止。
人类的种种宗教,多少都有敛财功能,但像日本宗教在经营方式、规模、效应上把此功能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大概举世罕有。大家都知道丰田、日产、索尼、松下这些日本的世界500强级巨头,若把全球宗教按财产多寡排个500强,日本系占据的比重恐怕比企业500强中的分量更大。1936年创立的佛教系新兴宗教真如苑此前买下了日产汽车的一处工厂,准备改为建设宗教设施,仅土地费就花了739亿日元。1970年从世界救世教中分离出来的神慈秀明会,请来华裔建筑大师贝聿铭设计了一座美术馆,掏出了250亿日元的巨款。
宗教团体的庞大资金,自然主要来自信徒的奉献,以“聚沙成塔、集腋成裘”的方式造就。前述“幸福的科学”不收会费,但有所谓布施制度,每个月从信徒银行账户里扣除1000日元,名曰“植福”。若按照其1100万信众的宣传,一个月便是110亿日元,令许多业绩不错的中坚企业也要相形逊色。所以,我国有志青年假如想东渡日本创业,日语流畅口才突出的话,开宗立教倒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选择。韩国人文鲜明创立的那个以声势浩大集体婚礼著名的统一教,在日本还有56万信徒呢。再说了,卖皮屑都能卖到10亿,还有什么不敢想的?
中国人看日本,往往关注其卓越的科技成就与精巧的文化表象,但日本的“怪力乱神”实际上既丰富又有趣,这些年还在继续蓬勃发展着。
说到这里,不妨补充两句关于日本僧人荤食和婚娶的事儿。某友人结婚时,因新娘曾就读于佛教教团设立的大学,有几位僧侣也参加了婚礼,和我们一并痛啖鸡鸭鱼肉。日本僧侣的破戒,一定程度上是明治维新“废佛毁释”的结果。明治政府为了确立国家神道的权威打击佛教,毁弃寺庙,逼迫僧侣还俗,算得上一次“法难”。过去看南京大屠杀的书籍中,有难民称“日本人也信佛”所以逃入寺院躲避,显然不知道当时日本政府对佛教的态度。不过,中国历史上亦曾有“三武一宗”的“法难”,但事后大致得到恢复,而日本僧侣的“不戒”继续流传下来了。
体力活儿
体力劳动者在日本的地位和经济状况,远高于同等年纪的普通白领上班族,这对于一个市场经济社会而言是相对公正而合理的。
夏日的正午,和国内来东京采访的几位记者一起闲逛,经过一处工事中的建筑,看到几十位打零工的男子坐在路边休息。或许是因为他们毛巾缠头、工装敝旧的样子,有一位记者问:“这是不是日本的农民工啊?”另一位半开玩笑地说:“他们会不会也要跳楼才能拿到工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