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盯住它看,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眼神焕散之后又凝聚起来,她尖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你这个天杀的,你终于回来了!你来啊,我等你,等了你十二年了!你这死鬼,畜牲,混帐王八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偷偷摸摸,像乌龟一样不敢出头?王八蛋,我杀过你一次,我不怕你!你来一百次,我杀你一百次!”
椅下一探,蓦然多了一把精光四射的匕首在手,疯狂般地朝那只断手冲了过去,砍一刀,骂一句:“死鬼!”
匕首砍上断掌,断掌倏地消失。徐夫人一愣,后脑勺被人摸了一下,响起一个模模糊糊的笑声。
“死鬼!”徐夫人怒发如狂,又转过身来,“老畜牲!”
断掌在她面前轻飘飘地悠悠晃了过去,隐没于变幻万方的光影之中。
徐夫人一怔,几近癫狂的神智恢复几分清醒。看着那只手再次出现在前方不远处,悬空而挂,五指微微一动。
“啊!”
徐夫人尖叫声中,如水一般的镜墙无声无息地破裂了。光芒大炽,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徐夫人不得不伸手遮住眼睛。
所有静止安定了的机关都在那一瞬间发动,然而,却不是对外,却是朝着徐夫人压顶而来!
“怎么样?”
成湘不无紧张地问着。——虽然一路行来并无想像中的各种机关和埋伏,但是地宫底下出乎想像的庞大,岔道千万,误走一步就可能形成无以弥补的大错。
吴怡瑾在一道坚壁上反复摸索着,慢慢地说:“这儿的机关受到一种很奇怪的控制,并没失灵,只是,有比这里的机关更高一层的命令控制它们的动作。也就是说如果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动起来。”
成湘笑道:“没听说他对什么阵法机关的也很在行嘛,你倒是好像煞有介事的样子。”
吴怡瑾白了他一眼:“师父所知,你学会几分,就妄下论断。”
成湘强自压制着心里的狂笑,但唇边还是有一丝掩不住的笑意流了出来。——她自放过血婴不下手以来,一直都是悒郁不乐,走在她身边,宛若走在一个深潭边上,仿佛感到一种从深心里发出来的绝望,那样的幽深沉寂,足以把人吞没。明知她对师父敬若神明,果然只是一句话,便使她动了容。
吴怡瑾淡淡看他一眼:“你笑什么?”
成湘笑道:“你生气也好哭也好笑也好,拜托你把心里的事情表露出来,憋在心头要憋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他凑近她,轻轻地说,“他在的话,愿意看到你这样子吗?小小年纪,已经不会笑了。”
黑暗中,他看着她雪白的脸庞,清丽出尘,美得极不真实。他低低叹了口气,伸手去握住她在墙上摸索的手。
吴怡瑾转过了头,手指攀在前面高墙的某处,凝定不动。成湘如醉如痴,轻声唤道:“师妹……怡瑾……”
吴怡瑾不做声,手指忽然用力地按下去,面前厚实无缝的坚壁立刻喀喀连声作响,缓缓向后退去,前方露出延绵不绝的白石阶梯,通向黑暗的深处。
成湘愕然倒退一步:“这——是什么,我们去哪里?”
吴怡瑾板着脸道:“你饶舌够了吗?我去找白帮主,没你的事,可以走了。”
她抢先一步,朝下走去,成湘傻站了一会儿,啼笑皆非地跟了下去。
水声隐隐,那些阶梯的尽头处,是一座水牢。
吴怡瑾足尖踏上最后一层台阶,身处的整个空间,忽然一震。
——“啊?”
那阵来自于地底的震动传过来的时候,沈慧薇正在把所有的镜射反置过来,兴味盎然地观赏着徐夫人奔走自救的那阵忙乱,掩嘴笑个不住。
“为什么会有震动?——难道……是地震?!”
她陡然脸色一变:“糟了!帮主、帮主还没救出来!这样巧,会地震?!”
再也顾不上戏弄徐夫人,飞步朝地下掠去。
地宫的震荡已经非常明显,闷雷一般的轰鸣之声从头顶的不知何处若断若续地传下来。沈慧薇几次停住脚步,侧耳听着那些莫名的声音,时而密集,时而沉重,时而又轻若无物,像一阵灰从头顶吹过……是什么样的声音会如此奇怪?
周围变得沉寂而闷热。盘旋曲折的空道里,偶然刮过的黏湿的风,沈慧薇伸手出去迎着这些风,居然觉得滚热烫手。她一怔,抢身到一个出气口前,一股热气夹着滚滚浓烟扑上人面,她猝不及防地大声呛咳了起来:
“哎呀!”
她骇然叫了出来,与此同时,听见一个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在说:
“是火!上面在放火!”
——正与她的猜测不谋而合。她勉强睁开眼睛去看,黑暗涌动的地方,两袭白衣一先一后地飘了出来,身形飘忽而不可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