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顺着沈姐姐离开的方向跑,每天跑远一点点,一直来到大道。有人。她不敢再往前走,躲在树下翘首巴望。
粮食方面也出了问题。沈慧薇只留了干粮及腌腊等放得时间较长的食物,并交代她每天的食量。但雪儿善忘,即使最亲近的人的叮嘱也记不住,有东西就尽情吃,不过十天,所有可吃的都吃完了。
于是她自行觅食,免不了扑扑捕捕。她一天比一天离开所住的地方远。
终于在这一个凌晨(她习惯于夜晚捕食),她不认得回去的路了!在白费力气的奔突寻找后,她终于认识了这样一个严酷事实,凄惨地叫了一声,随后便呆呆的,抱坐在地上,脑海里一片空白,眼眶里滚下一串泪。
找不到了,真的是断了和沈姐姐的联系。
低徊无声的哭泣在空气里微微抖动,云气迷濛,日光惨淡,似乎在黯然着她与这世间的又一场离别。她哭得那样伤心,甚至没有听到在极遥远处就能听出来的快马奔驰的声音。
直至雪亮的眼神落在身上,抬头发现这一群令她悚然而惊的黑衣人。
她当然不懂得,居中马上的女子,简单一举手,一投足,一句话,乃至一个笑容一个眼神,都会带来使整个武林为之变色的风雨!
江湖首盟徐夫人,这时望向雪儿的目光是探究而意味深长的。
其手下为雪儿奇异的模样而迷惑,低声交语:“白头发,莫不是从瑞芒流窜过来?”位于大离西侧的另一国家瑞芒,向以银发浅眸为特点,而这个女孩只是白发,但除此以外无法揣测这女孩的奇形怪貌出自何处。
徐夫人缓缓摇头:“不像。”一时沉吟着,未曾决定把这奇怪的小乞儿如何是好。她出来是另有正事,似乎没有必要浪费精力和时间去研究这么一个流浪儿的来路。
雪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这些突如其来的人显然并不持友好态度,甚至隐隐有种危险性潜伏其中,她开始有了戒惧之意,微微躬起身子掉头想跑。——虽然撕碎过人,但雪儿心下最畏惧的,还是以前主人手底的皮鞭与木棍。
头顶一片阴云当头罩下,是那只大鸟伸出铁爪抓了下来。雪儿大惊,猛地蹿了出去,徐夫人犀利的眼光追随她出逃的姿势,居然是双手双足一起着地,她眼睛里有种莫测的光彩一闪而过:
“宝贝儿,别伤它!把它带回去。”
雪儿逃得更快,然而不等逃出两三步,大鸟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在地面奔逃的雪儿好似困在笼中的小兔,蹦蹿着逃不出它铁骨钢爪的范畴,肩膀一痛,竟被横空拎起!
雪儿尖叫,后肢反踢到大鸟胸腹,临危一脚,力量奇大无比,那大鸟吸气收腹,陡然整个胸腔一切为二,从中探出一张雪白的瓜子脸,鲜艳红唇在阳光下闪了闪,雪儿一声惨叫,双腿无力垂下,鲜血直淋。
徐夫人蹙眉叫道:“行了,放下来吧!”
那大鸟似不大情愿,低低鸣叫,终于盘旋到人群上方,铁爪一松,雪儿流星般直坠下来。
雪儿在空中感到获得自由,不假思索便是一爪,正仰首接她的那黑衣人出其不意,差点被抓着,爪风划过的手臂热辣辣地疼。
“好家伙,凶着哪!”
黑衣人顺手点了雪儿的穴道,又用绳索将她双手双足反捆起来。雪儿一声不哼地晕了过去——她从学会走路,就是四肢俯趴,此刻的捆绑完全是朝着一百八十度的角度反绑,如何禁受得住,身体里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天翻地覆。只一会儿,又痛醒了过来,被点住穴道的身体不住发抖,大汗淋漓而下。
所有这些异常,都无人注意,一只长大布袋罩住她整个的身体。把她捆起来原是为使她更易于如货物似的携带。
雪儿伏在马背上,痛了又醒,醒了又痛。她的韧劲本就远远超出常人,而她本有的人的特性又使她具备了一般猛兽也无法具备的适应力,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加诸于身,偏偏始终无法令她长久地失去知觉。也幸亏沈慧薇一直坚持让她学习直立行走,稍稍纠正了一点她骨骼生长的方向,否则非得全部折断不可。
她不清楚这种折磨持续了多久。
事实上,她丝毫感觉不出她被封住的穴道早已因时间漫长而慢慢解开。现在,只是那四肢反捆的撕裂般的剧痛形成的麻痹禁锢了她。
终于,颠簸奔驰的马匹停了下来。
叭的一记,她被扔在地上,随之一句冷落无情的话:
“抬去洗洗,清理清理。”
雪儿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虽不是很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却是隐隐有种冰冷的杀气,在这句话里头流动,让她想起了以前看见过类似野兔山鸡那样的野畜被抓住后,反吊在木架上火烤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