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慧薇愣了一下。——是因为发现了隐藏在此的杀气,才正式向那个少女挑穿,先发制人。而出乎意料的是,居然对方只是有心杀人灭口,却没有相当的埋伏在这里。
那么,派这个黑衣少女前来,只是为了引开她吗?
她微微冷笑,低头道:“你倒底是谁?从实说来。——我虽然可以挡住他们杀人灭口,可是一样也会杀人的!”
那少女眼泪涌出,颤声道:“姐姐饶命……我、我……我是服侍白帮主的。”
沈慧薇从断定这丫头绝非那个地方派来,便已隐隐猜到事实,亲耳听见,仍是忍不住剑尖微颤:“帮主现在哪里?你是何人派来?”
“她……她被徐夫人抓了起来,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沈慧薇剑上紧了紧,冷笑:“你和帮主一起被抓,于是贪生怕死,背叛了她?”
“我不想的!”那少女顿然哭了出来,紧张地抓住沈慧薇衣襟,“姐姐,我不想的,因为……”
“因为什么?”
那少女微微摇首:“因为人心都涣散了啊!不是我一个人背叛了白帮主而已,她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在她被抓的时候,宗华少爷逃了出去,至今不知下落。而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帮主的,就是谢秀苓师姐。”
沈慧薇默然。
谢秀苓,果然听见了这个名字。
白若素老谋深算,对冰丝馆被擒事件一开始就保持高度敏感。在此后所做种种,召回丁堂主,把谢秀苓留在她自己身边,都是为弥补这次事件可能带来的不利影响而做的努力。
然而,师徒情深,她纵使是想到了、防到了,却仍然不愿意相信,她的徒弟谢秀苓,恰恰就是其中最危险的一个因子。她的被擒,除了宗族的几个长老出力以外,谢秀苓也不会没有瓜葛。
而在看到与帮主那样亲近的人都离弃背叛以后,其他人更加没有了忠心的理由。
这几日,她也曾以言语向宗华试探地问过。宗华比较激烈的反应,让她看出那个少年对他这位曾经同行的“师妹”的强烈好感,遂放弃了进一步刺激他。
“徐夫人向帮主索取云英令,谁知帮主早就交给了别人。所以,才设下这条计策,由我假扮老爷子那边的人,引开姐姐。本来是想把你引到那边——”少女远远向下一指,“才开始发难的。不想姐姐好聪明,一下子就看穿了。”
“啪。啪。啪。”
荒山空谷之中,拍手的声音无比清晰。一个人慢慢地走了出来。
这个人身长玉立,入鬓的飞眉之下有一双深得看不见底的眼睛。他嘴角噙着暖洋洋的笑容,任凭心里涌动着冷于三九严冬的寒流,这看似温暖的笑容也不会稍稍减色。
黑衣少女脸上涂着雪白的粉,看不出任何面色的变化,但看见这个人,那张脸扭曲得似乎遇见了九幽地府的恶鬼。
“啊!啊啊!啊啊啊!”
她似乎已经不会说话,只是拼命地叫,全身拼命战栗,害怕到极点,恐惧到极点。
沈慧薇眼神陡然凝聚,一字字说:
“黄——龚——亭。”
黄龚亭外表与以往没有任何两样,在钱婉若死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叆叇总舵,仿佛那个女子的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潇洒万分地微笑着:“沈姑娘是我所见女子中,最聪明,也是最调皮的一个。能把我干娘耍到团团转的,这个世上只怕也惟有你了。”
人影还在不断冒出来。连续不断十几条黑影以后,紫衫女郎乘月而来,依然是那么闪亮、那么夺目,眉心一点银色,张扬绝丽,只是她的神情,比从前更是傲慢了百倍,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浑身上下无处不闪烁着能把人割伤的寒芒。
她伸出了手:“拿来。”
重围之中,蓝衣少女若不经意,只说:“谢师姐,帮主待你恩重如山,你这么做,扪心自问,不觉心头有愧吗?”
谢秀苓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哈哈大笑:“怪不得丁堂主总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果然如此!”——听到丁堂主三个字,沈慧薇眉尖微微一跳——“白若素明明宠你、信你,连云英令这样重要的信物都交给了你,还口口声声对我来说什么师徒,什么恩情!哼,她对你有恩是真,你可要好好地报答,我可不会妨碍你黄泉路上与之相伴。”
沈慧薇一惊:“你把白帮主怎么样了?”
谢秀苓笑道:“反正你不久可以见到她!”
十几条人影乍分却合,杀气迎面扑来。
在那个刹那,沈慧薇反手拔剑迎上,同时把黑衣少女往草丛里一推。少女在草丛里滚了两滚,再也不见动静。谢秀苓微感意外:“你杀了她?好狠毒!”
沈慧薇眼神陡然雪亮,一字字道:“叛帮之人,便是这个下场。”
她当然没有杀她,只是点住了那个少女的穴道,防止她乱说乱动,而使对方杀人灭口。——那些人,是不可能留这样一个为求活命左右摇摆的小女儿的生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