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怡瑾身如惊电向后退出,地下虽然到处是可以割伤人的冰锋,却仗着绝世轻功,毫发无伤。然而,她在倾全力削开对方兵器以后,自己手中之剑也几乎脱手而出,微微喘息。
黄龚亭目瞪口呆的望着手中之刀,这其实是练剑时最基本的一招,即所谓的批纸术。即使是薄薄一张纸,也可以把它一分为二,成为大小无异、只有厚度不同的两张纸。但是,那只是练眼力和手力分寸把握的基本功而已,谁也不曾听说过,用这样一招最基本的平削术,可以将一把锋利钢刀平削开来——如此,这把刀就彻底作废了!
不顾一切毁了他的刀,固然是仗着冰凰软剑之利,但也已是倾尽全力,所以为了防止对手反击,只能选择向后退却,然而,却因此落到了最危险的地步。在那一进一退之间,已退到了雪窟冰缘。黄龚亭不用看也熟知那个微微向下倾斜的地方,几乎是无法使人立足的。这样的话,只要自己及时发出一掌,她是根本挡不住的吧?
“弃剑吧。”他随手弃刀,缓缓逼近,首先封死了她可以退避的方位,“你莫要不知好歹自寻死路,雪窟以外就是万丈深渊,以为我当真不能逼你退出一步?”
忽然有人恻恻笑道:“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听你出言威胁而不是付诸实施,难道还真是对这小姑娘动了情?”
这个声音几乎紧贴着吴怡瑾背脊响起,随后一双冰冷的手紧紧箍住她身子,把她抱起,当成暗器般掷向洞内。黄龚亭大惊,如雷轰顶,定在那里竟不会闪避,眼睁睁等着那少女自动迎向他蓄满力量的双掌。
吴怡瑾腰部被那女子拿住了穴道,无法旋转或闪避,瞬间抬袖,从袖中飞出一件物事,一声轻响,牢牢钉在雪窟顶上。她手腕用力一抖,顺着那件物事抬身而上,雪窟顶部犬牙交错的石乳如锋利枪剑般刺穿了她身体,血雾喷泉而出,黄龚亭只觉得满天红光,一时心胆俱裂。蜷伏在地的女子陡然平空跳起,将他一把抱住。
“放开我!贱人!”黄龚亭惊恐中怒喝,但被她拿住穴道挣扎不了。断腿女子发出凄厉长笑,两人猛然滚在一起,揪成雪团似的,向着雪窟外面滚了出去。笑声和着骂声从极渊下一声声闷雷般回应上来。
白衣少女等腰部的麻痹感渐渐消失,这才挣脱石乳,在最紧急的一刻她极力避开了要害,然而刺入体内的尖冰少说也有十几根,已然浑身浴血。她慢慢欠身,看着手腕上的一团长索,一点点回收,长索末端钉在雪窟背面,若非自己早就做好准备,无疑会死在那个女子的临危一击之下。不知因失血还是因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她微感眩晕。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那个女子一命,可那个女子却以她为质,几乎要了她的性命。她微微摇头苦笑,喃喃轻声:
“为什么不可以等一会儿?……我有必胜的把握。……报仇……是以伤害他人为手段的吗?”
雪窟以下,云雾终年封锁,因为受到震动,雪窟以及外沿巨石上面的积雪纷纷往下直落,转眼间沉没于云雾,声影俱无。
少女裹着名贵狐裘,明亮的火花映出她失去血色的面庞上的一抹嫣然。钟碧泽看着她,重伤之后她少了几分顽皮多了几分温婉,眉宇间的温柔悲悯少有的令他心跳。
阅尽世间花……但像她这样,就像湛然明亮的天上的一抹云,投入心湖那明亮而深刻的影子,一眼之后就难以忘怀。更何况,这美丽的少女兼具聪慧,世间所谓两难并具,叆叇的女孩子们却轻易做到了。钟碧泽又想到她的师妹,仿佛一只雪白的鹤,孤独而遥远,不会有什么事令她低头一顾,如此骄傲却有一颗充满温情的心。——这两个女孩性情天差地别,却只有这点是共有的。
一旁,川照满脸严肃地盘膝而坐,苛刻而严厉的眼光不时扫在少女身上。
“一万个黄龚亭的性命,也抵不上一个沈慧薇呢。”
虽然没有亲耳听见这句话,但照样准确无误地传入川照耳中,让他说不出的恼火。
然而现在,却强忍这恼火,向她开口:“听说姑娘有一样奇特的东西,是可以像云雾升起迷人眼目的,能否借给在下一用?”
沈慧薇犹疑了一下:“那不是可以大范围使用的东西。”
“是。还有一部分未清余孽,如果可以借它的力量就会省很多力气。”
另一名将领模样的人立刻反对:“那些人已经投降了,没有必要这样做!”
川照怒道:“理当斩草除根!”
他转过头来,逼视沈慧薇:“请给我。”
沈慧薇微笑:“很抱歉,我只有一次的用量呢,全部用完了。”
川照阴沉着脸看她。沈慧薇不觉有些怕他,笑道:“我受了重伤不能移动身子,这边侍女应该是最清楚的了,你可以问她,确实没有发现什么瓶瓶罐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