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怎么注意到小兹。
小兹当时夹杂在一群人中,无任何异常,穿低胸丝衫,及踝的长裤,左手上戴着一枚暖暖的玉指环,与她的衣着如此地不匹配,她一直在喝酒,眼睛连抬都没有抬,似乎全世界都与她没有关系,她只不过丧失灵魂的一具躯壳,被搁置在喧闹之中,忘情忘爱,无痛无楚——当然,若真的是这样子,恐怕东林永远都不会去注意她,去认得她,去坠入她。
不记得是谁说过,人与人的相逢总是靠着缘分来区分,缘分到的,看一眼就注定纠葛,缘分不到的,任凭你去努力争取,头破血流,终究是毫无干系。
东林和小兹的纠葛,从小兹突然崩溃开始。
小兹是在画面上播出挪威的森林的时候,突然崩溃的。
现时毫无预兆,阿PA摇头晃脑地拿着话筒“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着慢慢将它融化,看它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无暇……”
小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屏幕,死一样地注视,然后突然,她失声痛哭起来。
东林从来没有看到过女人如此毫无掩饰的哭相。说实话,那个样子实在是有碍美观,但是却是那么地真实地,狰狞地降临,无防备又无警报,就这样陈列在众人面前,但是,没有人去关注她,大家还是照旧地吵嚷,似乎这一场哭泣是理所当然的环节,东林却开始无措,他是多么想递给她一张纸巾什么的,或者夺下她手里浓烈的酒,可是这一切,却又是显得那么地不合时宜,他从来不是不合时宜的男人,他不允许自己做出一些违背常规的事情。于是他便那样隐忍着,看着这样一个奇怪的女子泪水泛滥。整整一个晚上。
之后有很多次他想问问小兹,为什么那首歌会给她如此深刻的感触,但是每次话到嘴边,便变成一句无关痛痒的废话,她真的是一种有奇怪潜质的女子,令人想有无限的探索,但是又不敢轻易靠近。
听说过关于小兹的种种传闻。
谁都不知道她是哪里人,她似乎是一个一直在飘流的人,既然是一直在城市之间漂流,那么当初养育她的城市便变得遥不可及不再重要。也不知道她究竟多少岁,小兹的面上没有一丝风霜,但是极难测出她的年纪,因为她通常有和她的面目极不符合的表情,看淡一切的表情,那不是小女生可以矫情的作出来的。据说她经常给一些时尚报纸杂志写稿,写极其边缘的稿件,同性恋,异装癖或者毒品忏悔录,为人怪诞……东林一点都不喜欢那些奇怪的道听途说,他对她,一直有一种奇怪的信赖,她不过是那种很容易就忧伤的孩子,是的,她在他看来,是个孩子,有一种绝望的神秘气质,令他想探索又想靠近中,不能离弃,遂成魔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