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女人仍住在破庙里,忍受着辱骂,背着孩子,光着脚,敞着怀,继续每天拿着竹竿在河水里认真地探来探去。
这一夜,和往常任何的夜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当整个村子都还在沉睡中时,小庙却在突如其来的暴雨中倒塌了。
刹那间,女人和孩子像坠入了无底的山谷,坠入了黯黑无边的废墟。惊惧、恐慌之中,女人用整个生命保护着孩子。所幸的是,女人和孩子都没有因此而失去性命。只是,女人和孩子被这倒塌的废墟死死地困住了。风雨交加的夜里,女人的呼救声微弱得像蚊蝇,没有人听见。
饥寒交迫中,女人把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生怕会再有一次毛骨悚然的灾难而惊吓到孩子。可是,孩子仍在女人的怀中不停地号啕大哭。女人慌乱地解开衣服,把红润的乳头送到孩子嘴里,孩子张开粉红的小嘴,一下子就吸住了,就像汲取大地的乳汁。看着孩子美美吃奶的样子,女人这才知道,孩子是饿了。
一天一夜后,滴水未进的女人,奶水已越来越少。黑暗笼罩着这对无依无助的母子,正一点点吞噬着女人的心灵。
三天三夜后,孩子只能在女人怀里吮吸着干瘪的乳房,却再也吮不出一滴奶,虚弱得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黑暗、窒息让女人心中的那盏灯一点点微弱下去,但灯还没有完全熄灭,它在耗着最后一点能量。摸着孩子的小脸,女人挣扎着,不知哪来的力气,拼命在眼前的废墟中胡乱抓着,期望能在这废墟中找到一点点可为孩子吃的食物。
女人的手指突然碰到了一根钉子,一根钉穿木楔的钉子,钉子划破了女人纤弱的手指,形成一滴血花。女人浑身猛一激灵,没有丝毫犹豫,就用钉子刺进了自己的食指,然后将手指塞进了孩子的嘴里。鲜红的血汩汩而出。女人在黑暗中看不见孩子的样子,但她能感觉到孩子的生命在一点点旺盛起来。
四天四夜后,村民们在清理这片废墟的时候才想起女人和孩子。待村民们挖开废墟,找到女人和孩子后,一幕场景令所有的人惊呆了:孩子竟然还活着,小嘴吮吸着女人的一根手指。女人已经安静地死去,脸色像棉花一样苍白。就在村民们抱起孩子的时候,他们惊奇地发现,女人每个手指尖都戳破了一个小洞,指尖的血已经结成黑色,女人的手指是那种令人目不忍视的样子,但脸上却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心满意足的微笑。
女人的胸口贴藏着一张军人照片。
站在废墟中的村民们,个个泪流满面。
父母与子女,相看两不厌,天天都是母亲节,日日都是父亲节,时时刻刻都是儿童节!
孩子的礼物/尤今
孩子自从懂事以来,每一年的母亲节都给我买礼物。虽然觉得这个节日已经高度商业化了,可是,我还是乐得每年一度享受这种物质重于精神的母爱。唯一的遗憾是:孩子老是花钱买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比如说吧,那些摆设品,不但不美,而且大件、易碎,收着嫌碍地方,摆着嫌格调不高,丢掉嘛,却又于心不忍,真是名副其实的“鸡肋”。今年,我采取了一个“革新”的做法——根据他们的“经济能力”,列出了一个购物名单:老大买热水瓶、老二买雨伞、老三买电脑磁碟。
母亲节那天,三个孩子一早便相携出门去了。我喜滋滋地坐在家里,等待他们把实惠耐用的礼物带回来。
中午时分,大中小三个孩子脸上闪着神秘而又兴奋的笑意进门来了,长子将手上那个大大的方形纸盒放到我面前来。嘿!他们居然送我这样一个全无纪念意义、毫无收藏价值的礼物!我瞪着眼前这个从名牌酒店买回来的大蛋糕,难掩失望之情,脸上笑容硬是灿烂不起来。
次子细心,单刀直入地问:“妈妈,您好像不喜欢我们的礼物?”我不善掩饰,直话直说:“买这个蛋糕的钱,可以买几把雨伞呢!”女儿满腔委屈地说:“您平时最爱吃榴莲,我们三个人花了很大的心思才想到订做这个榴莲蛋糕啊!”这时,长子也插口说道:“您要的热水瓶、雨伞和磁碟,我们随时都可以买给您,但是,母亲节,我们应该买一些让您感到惊喜的东西呀!”
望着那三张热切盼望我快乐的脸,听着他们嘴里流出来的话语,惭愧之情骤然飞卷而来。真不敢相信,我居然成了商家“成功”地“荼毒”的对象,“物质化”得不可理喻!
平心而论,对于母亲来说,孩子得以身心健全地成长,便已是一份千金不易的礼物了;而对于孩子来说,子欲“爱”而亲犹在,也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太幸福了。父母与子女,相看两不厌,天天都是母亲节,日日都是父亲节,时时刻刻都是儿童节!同样的,只要健健康康地活得扎扎实实,我们天天都可以对着自己愉悦地高唱“生日快乐”!
女人说我也知道……我也猜出来了。和你一样,我也一直在无声地哭泣。
握住我的手/周海亮
星期天,两男两女出去逛街。他们不仅是两对夫妻,还是多年的好朋友。他们到了服装城,两个女人很快走到一起,一家一家服装店试着衣服,两个男人则慢吞吞地跟在后面,闲聊着天。终于两个女人在一家服装店里找到了满意的衣服,她们笑着,招手让各自的老公过来。这时地面突然颤动起来,脚底下似乎翻滚着一只巨大可怕的怪兽。屋顶在瞬间塌下,天地间一片黑暗。身边的女伴发出一声惊呼,再也没有了动静。几秒钟以后女人意识到,他们遇到了地震。
女人喊着男人的名字,喊着女伴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答她。难道他们已经死去了吗?女人感觉到一种让她窒息的恐惧。
女人受了重伤。她的身体被一块巨大的水泥板压在下面,呼吸困难。她试图推开那块水泥板,可是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水泥板还是纹丝不动。这时她的眼睛勉强可以看到一些影影绰绰的轮廓,她发现女伴伏在距她很近的地方,似乎已经昏迷,或者死去。女人喊她的名字,却听不到任何回答。女人休息一会儿,然后努力转动脖子。她发现在她的左侧,多出一堵墙。当然那不是墙,那是掉下来的天花板,它把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近在咫尺地分开。女人腰部以下疼痛难忍,恐惧中,她开始了低沉的呻吟和哭泣。
突然,她惊喜地听到墙那边传来了声音。是男人的声音,他正在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几秒钟以后,另一位男人也轻轻地叫起了女伴的名字。显然他们都还活着!虽然他们可能也受了重伤,但是,起码他们现在还活着!女人高声喊我在我在我在……她听到男人在那边轻轻地咳嗽,似乎他的伤远比自己严重。然后,另一位男人大声问她,她还好吗?
显然,那位男人指的是她的女伴——他的妻子。
可是女人看不到她的样子,更听不到她的声息。女人想摸摸她的手,然而她的身体不能够挪动,哪怕一点点。她把手伸出去,仍然碰触不到女伴的身体。突然她有一种感觉,她确认女伴已经死去。墙那边的他仍然焦急地问着女人,她还好吗?她还好吗?女人想了想,说,她还好……不过她受了伤,似乎很严重……她不能动,也说不了话,不过她还活着,我想她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