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微微一笑,他理解小男孩的想法,坐一辆大而漂亮的车子回家,在小朋友的面前是很神气的事。但他又想错了。
“麻烦你停在两个台阶那里,等我一下好吗?”
小男孩跳下车,三步两步跑上台阶,进入屋内,不一会儿他出来了,并带着一个显然是他弟弟的小男孩,因患小儿麻痹症而跛着一只脚。他把弟弟安置在下边的台阶上,紧靠着坐下,然后指着保罗的车子说:
“看见了吗,就像我在楼上跟你说的一样,很漂亮对不对?这是他哥哥送给他的圣诞礼物,他不用花一角钱!将来有一天我也要送给你一部和这一样的车子,这样你就可以看到我一直跟你讲的橱窗里那些好看的圣诞礼物了。”
保罗的眼睛湿润了,他走下车子,将小弟弟抱到车子前排的座位上,他的哥哥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芒,也爬了上来。于是三人开始了一次令人难忘的假日之旅。
在这个圣诞节,保罗明白了一个道理:给予比接受真的令人更快乐。
女人开始深信是金钱帮她改变了命运。
积压的爱/吴志强
女人失业了。丈夫说:“你就在家待着吧,爱干什么干什么,想上哪儿上哪儿,赚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女人知道,就算不失业,那200元工资也只够自己买一件衣服或一瓶香水。家里的开销,全是丈夫的收入。有丈夫的收入,自己工作不工作对家里没多大影响。但女人就是待不住,于是和丈夫商量,想自己开一个服装店来经营。丈夫二话没说,直奔银行把毕生积蓄取了出来,帮她在繁华路段租了个店面。经过一番装修,生意便开张了。
刚开始,亲戚朋友远近熟人都来捧场,还真热闹了一阵子。等这些人一走,店前便显得门庭冷落车马稀了。没生意可做,女人着急了,开始茶不思饭不想,夜不成眠。丈夫知道,妻子第一批货没进对路,这样肯定弄得新货不敢进,旧货又出不了门,耽误商机,延误时间。于是,他向一要好的朋友借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托他想办法收购妻子店里所有滞销的服装,并再三嘱咐他,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他妻子,以免增加她的心理压力。
店里的货一卖出去,女人就用这笔钱进了一批新款服饰。这一次,她把握得相当准确,所有品种全部脱销。
渐渐地,女人的服装生意蒸蒸日上。不久,便着手开起了分店,几年后,她经营的服装店开到了城市的各个角落,女人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富婆。
女人有了钱,对爱情和婚姻的看法发生了变化。现在的丈夫不过是可怜虫,是个没用的熊包。她开始在意丈夫的生活死板和缺少情趣,在意他在机关仍是科员。女人提出了离婚,丈夫竟没有半句怨言,便哆哆嗦嗦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女人开始深信是金钱帮她改变了命运。
不幸的是,女人和丈夫离婚还不到半年,她的情人却卷着她所有的进货巨款逃跑了。服装店生意再也无法运转,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顷刻间化为乌有。
女人想到了死。在死之前,她想见前夫最后一面。他看见前妻,眼中仍平静如止水,没有恼怒没有怨恨。说话时语调还是那样和蔼可亲,不急不躁。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进的货吗?”
“我永远也忘不了。”女人说。
“它现在还压在我朋友的仓库里。”
霎时,女人的眼睛瞪得像电灯泡似的,一脸都是惊讶。
“我那些衣服是你——托人——买的?!”
男人点点头,继续说:“现在你可以想办法把它处理掉,卖出来的钱不会有很多,但也许能帮你从头开始。”
听完这话,女人已泣不成声,她“哇”的一声孩子般扑进前夫的怀里。这次,她听从了前夫的话,决定从头开始。
那几年,人们在路上便常会碰到一位推三轮车的中年妇女走街串巷推销她的积压货。当她重整旗鼓,把服装分店再一次开到城市的各个角落,已是十年以后的事了。这时女人老了,她的前夫已病逝。但他的名字却家喻户晓,广为流传。
因为在女人开的每家分店的门楣上,都醒目地刻着这个男人的名字。
父亲给儿子东西的时候,儿子笑了;儿子给父亲东西的时候,父亲哭了。
第一趟班车/夏小桔
我上床的时候是晚上11点,外面下着小雪。我缩到被子里面,拿起闹钟,发现闹钟停了——我忘记换电池了。
天这么冷,我不愿意再起来。我就给妈妈打了个长途电话:“妈,我闹钟没电池了,我明天还要去公司开会,要赶早,你六点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叫我起床吧。”妈妈在那头的声音有点哑,可能已经睡了,她说:“好,乖。”
电话响的时候我在做一个美梦,外面的天黑黑的。妈妈在那边说:“小桔你快起床,今天要开会的。”我抬手看表,才五点四十。我不耐烦地叫起来:“我不是让你六点叫我吗?我还想多睡一会儿呢,被你搅了!”妈妈在那头突然不说话了,我挂了电话。
起来梳洗好,出门。天真冷啊,漫天的雪,天地间茫茫一片。公车站台上我不停地跺着脚。周围黑漆漆的,我旁边却站着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我听老先生对老太太说:“你看你一晚都没有睡好,早几个小时就开始催我了,现在等这么久。”
是啊,第一趟班车还要五分钟才来呢?
车终于来了,我上车。开车的是一位很年轻的小伙子,他等我上车之后就把车开走了。我说:“喂,司机,下面还有两位老人呢,天气这么冷,人家等了好久,你怎么不等他上车就开车?”
那个小伙子很神气地说:“没关系的,那是我爸爸妈妈,今天是我第一天开公交,他们是来看我的!”
我突然就哭了。手机上,我看到爸爸发来的消息:“女儿,妈妈说,是她不好,她一直没有睡好,很早就醒了,担心你会迟到。”
忽然想起一句犹太人谚语:
父亲给儿子东西的时候,儿子笑了;儿子给父亲东西的时候,父亲哭了。
母黑鱼在保护自己的鱼卵时,什么东西也不肯吃,生怕自己的儿女在它吃食的短暂瞬间遭到天敌的侵害。等到儿女们从卵变成乌子后,它的眼睛也就快饿瞎了……
黑鱼之爱/江汉超
五叔这辈子有个怪癖,不吃黑鱼。这是藏在五叔心中多年的结。五叔没有对人说起过,在我们的一再追问下,他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十来岁,和大多数农村孩子一样,顽劣得很。
一天,看到屋旁边小河里一群黑糊糊的乌子在缓缓蠕动,足有成百上千。乌子是我们当地农村对只有寸把长的黑鱼幼子的叫法。农村人都知道,在黑糊糊的乌子群的下面,肯定有条母黑鱼潜着。这是母黑鱼带着幼子出来觅食。
我赶紧跑回家,拿来自制的鱼钩。所谓的鱼钩,其实就是一截钢丝被折弯锤扁而成。黑鱼力气大,普通的鱼线不经扯,就用韧性强的尼龙丝几股搓起来。捉了只小青蛙,穿在鱼钩上。青蛙还活着,一蹦一扯地想挣脱。
对着乌子群放下仍蹦着的青蛙,青蛙下到水里,折腾得更凶了。一群乌子被吓得乱了方寸,四散溃逃,母黑鱼沉得住气,没有动静。青蛙折腾了一阵,不动了,而刚才被吓跑的乌子,见母黑鱼没有动,又慢慢地聚拢回来。
没能钓上母黑鱼,我不甘心。我扯着鱼竿对着乌子群左右搅拽,那些乌子吓得到处乱窜,刚刚聚拢起的乌子群再次被赶散。如此几次,母黑鱼终于愤怒了。鱼竿突地一沉,几近脱手。我忙拖着鱼竿往岸上跑,拽出水面的是一条足有两三斤重的凶猛黑鱼。它“啪”地被掼在河坎上,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家伙摁住,抱在怀里往回跑的路上,几次被它跳脱在地。
到家后,见它还不老实,气急之下我拿来菜刀,抡起刀背砸下去,它半个脑袋歪斜了,这下不动弹了。
刮了鳞,扒了肠肚,原来黑不溜的,此时已白净得多。拿到码头去洗,就在刚触水的瞬间,它竟猛地拼力一挣,脱手游走了!刚剖开的肚皮还翻着,留下一路弯弯的血痕,踉跄着游走了。
我赶紧上岸去追。只见它越游越慢,逐渐停了下来,正是刚才它被钓起的地方。此时,失去了妈妈的一群乌子像没头苍蝇似的乱钻,见母黑鱼游回来,呼地纷纷围聚过来,越聚越多。那些乌子有的已钻进了母黑鱼翻卷起的肚子里,搅出了血水。密集的乌子把母黑鱼团团围住,上下翻动,像开了的锅,慌乱、无助、恐惧……母黑鱼此时尾巴摆得越来越无力,缓缓地游转了几圈后,浮了起来,露出翻开了的白净的肚子,成群的乌子团团围住母黑鱼,久久不散……
五叔终究没拿回那条两三斤重的母黑鱼。事隔几十年,讲起这些时,五叔仍神情黯然。从那时起,他家就再也不吃黑鱼了。
我回去把这事讲给母亲听,母亲叹了一口气,告诉我,母黑鱼在保护自己的鱼卵时,什么东西也不肯吃,生怕自己的儿女在它吃食的短暂瞬间遭到天敌的侵害。等到儿女们从卵变成乌子后,它的眼睛也就快饿瞎了……
我呆了,对这自然界的生灵肃然起敬。
“同学们,拜托了!”说完,老师低下头,竟给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我们看到他的眼睛流出了泪水。
老师的眼泪/杨旭辉
上高中的时候,我们班只是个普通班,比起学校里抽出的尖子生组成的6个实验班来说,考上大学的机会不多,因此除了几个学习好的同学很努力外,我们大多数人都只是等着毕业混个文凭,然后找个工作。
班上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是个刚从师范学院毕业的学生,他非常敬业,每日催着我们学习学习再学习,作业作业再作业。但是说归说,由于许多人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我们的成绩却仍然上不去,在全校各科考试中屡屡倒数。
直到高二的一次英语联考,张榜公布的我们班的成绩却破天荒地超过了几个实验班的学生,这使我们接连兴奋了好几天。
发卷的时候到了,老师平静地把卷子发给我们。我们欣喜地看着自己几乎从没考过的高分。老师说:“请同学们自己计算一下分数。”数着数着,我的分数竟比实际分数高出20分,同学们也纷纷喊了起来:“老师给我们怎么多算了20分。”课堂上乱了起来。
老师把手摆了一下,班上静了下来。他沉重地说:“是的,我给每位同学都多加了20分,这是我为自己的脸面也是为你们的脸面多加的20分。老师拼命地教你们就是希望你们为老师争口气,让老师不要在别的老师面前始终低着头,也希望你们不要在别的班的同学面前总是低着头。”
老师接着说:“我来自山村,我的父母都去得早。上中学时我曾连红薯、土豆都吃不起;大学放暑假,我每天到建筑工地拉砖,曾因饥饿而晕倒。但我就是凭着一股要强的精神上完师院,生活教会我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服输。而你们只不过分在普通班就丧失了信心,我很替你们难过。”
这时候教室里安静极了,我和我的同学们都低下了头。老师继续说:“我希望我的学生们也做要强的人,任何时候都不服输,现在还只是高二,离高考还有1年多的时间,努力还来得及,愿你们不靠老师弄虚作假就挣回足够的分数,让老师能把头抬起来,继续要强下去。”
“同学们,拜托了!”说完,老师低下头,竟给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我们看到他的眼睛流出了泪水。
“老师。”班里的女生们都哭了起来,男生们的眼里也噙满了泪水。
那一节课,我们什么也没有学,但1年后的高考,我们以普通班的身份夺得了全校高考第一名。据校长讲,这在学校的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
他是在用他的生命抢救我的生命,用他的时间换取我的时间啊!父亲是在用一种仪式为我壮行,那一声声冲天的梦想,时时唤醒我:人活着,不能、不仅仅只为了自己!
载不动如山父爱/宇原
冬夜,山高月小。我摸进采石场,跟父亲直白,爸,我不想读书了,这事,我想了好久了。
父亲听后只问了一声,肯定了吗?是担心没钱供你上大学吧?爸这条命还健!
我捡起地上的行李,执意转身。
“砰”!父亲狠狠地将羊角镐砸在一堆石上,火星四溅,他瘦小的身子渐渐地矮了下去。
走了好久,山谷里仍可听到父亲如狼一般的号叫。
我的家乡,贫瘠而苍凉,山连山,石挨石。我亲眼看见父亲的采石作业。随着火药吼过,石雨落尽,父亲戴着安全帽,从一页岩石下钻出来,硝烟远未散尽,父亲就冲进了“战场”,抢着搬运石块。一天下来,父亲仿佛从石灰坑里跳出来的,浑身白霜。多年积劳成疾,使父亲患上了严重的哮喘、风湿、静脉曲张等疾病,为了给我们挣学费生活费,每次回到家中,我最不愿面对的是那双手。那双手,在与石头的对撞中,早已趼痂累累。一到冬天,就绽开一道道血网。
父亲每一次将血汗钱交给我手中时,我的心就会隐痛好几天。
高三上学期,我决定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尽管,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在全校名列前茅,学校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可考出去,父亲怎么办?弟妹们怎么办?最后,这如山的沉重,使我选择了放弃。
一个人到外地打工。离家乡几千公里,梦里,尽是父亲佝楼的背影。想到此,我拼命地挣钱,只要能挣钱的活我都干,往往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但每一次睡下,我都有一种虚脱的踏实。我想,父亲迟早有一天会理解我的。
哪知,就在我赚钱正欢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彻底粉碎了我的梦想。由于过度劳累,再加上营养严重不良,一个雨夜,我天昏地暗地加班到凌晨,最后起身时,眼前一黑,“咚”地栽倒在水泥地上。同事送我去医院,一检查,我得了急性肝炎,并伴有腹水。那些恐怖的夜晚,我睁着失神的眼睛,望着病房惨白的墙。辛苦赚来的钱,像流水一样漂去。我才知道,“贫穷”这两个字眼,在穷人的眼里是多么的可怕!
多想,在死之前与父亲见上最后一面,看一看他苍老的脸庞,然后,怀着一种麻木的刺痛,在父亲怀里安静地死去。可是,我不能。我不想告诉父亲,我不能让他承受这一打击。医院渐渐减少了用药,我只想挨一天是一天。
一天清晨醒来,我看到了父亲。几月不见,他显得更加瘦小。胡楂,像山上的松针恣意地伸进我的眼睛。原来,父亲接到了公司打给他的病危电话,带了几个叔父,扒了一辆货车,几天几夜没合眼马不停蹄地赶来。
几天过去,父亲带来的钱将尽,我的病情仍得不到好转。父亲哮喘病却复发了,为了怕吵醒我,实在忍不住咳嗽时,就捂着嘴,跑到医院的黑暗的角落咳嗽。尽管声音掩饰得很小,却更能揪起我一种撕心裂肺的疼。
父亲与叔父们商议,租一辆出租车,将我接回去继续治疗。当父亲背着我出院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父亲明显突出的肩胛骨,如两只铁蝶,坚硬如刀。可是,这么多人共乘一辆车,显然坐不了。而父亲显然不想再花钱租车。
他围着车转了好几圈,最后指着车尾厢对司机说,师傅,我就躺这儿吧。
司机呆了,在他眼里,尾厢只能装一些物品,人可从来没有载过。见司机犹豫,父亲猫着腰,就进去了。他将自己蜷缩在里面,如一只干虾。
司机见此情况,也就不再说什么,只让父亲注意安全,实在憋不住就喊一声。
几个叔父都争着要去,父亲对他们说,我矮小,就我吧,你们照顾好孩子就行了。叔父们实在不忍再见,难过地别过脸去。
临行前,父亲趴着出来,走到我跟前,伸出他粗糙的手,握住我,说,活着回去,孩子!以后的路,你要走好啊!
我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我坚定地回答他,爸,咱们要一起回家,好好的!爸,我这就回去复读,你要看着我考大学,你要答应我!保重,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