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掐进床单里,默默告诫自己说:就当我死了。在男人俯下身的一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机械地念着:“一直到最后,我依然爱你,正如你对我情深;悠长的往日,你始终如一,如今更不会变心。死亡把爱情严封密罩,岁月冻不冷,情敌偷不掉,谎言也断难否认。我再有变化,过失,或错处,你岂能知悉?——好教人凄楚!”
男人的重量压得她快窒息,未被唤起反应的身体在突然的进攻下疼痛无比。
这样的疼,她在他身下也经历过。
那回,他刚刚软在她体内,不等呼吸顺畅就捧起她的脸与她狂热亲吻。尝到一股咸味后,他停下看她,却见她在默默流泪。
“怎么了?”他紧张地问。
“疼。”她委屈地说。
他立刻抽离她体内,不停吻着她的额头和脸颊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粗鲁。”
“我说了让你停一下……”她皱起眉。
“我太投入了,”他说,“可是你要知道,男人到了那一刻,就算被枪指着都停不下来。”
“你自己的身体你控制不了吗?”
“我的身体……”他坏笑着说,“他可是被你掌控着。”又缠绵了些时候,他用他渐渐肿起的分身摩擦她的腿。“我会温柔的。”他说。
一波一波的疼痛压过他柔情的嗓音,粘腻的触感爬满她的全身。
“叫出来!”男人挺起身命令。
她大叫出声,没有丝毫装腔作势。男人侧过耳,做出用心聆听的表情。
“我也不知我能否禁受,目睹你红颜消褪!晨光愈明艳,那么随后,夜色就愈加幽晦!”诗,还在继续念着,她尽力让发音准确,一边还注意着男人的表情。
男人陶醉在他自己摇荡的梦幻中,闭着眼,像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他没有注意到她漏念了几段诗文。
夹紧双腿,她记得这个动作总是让他难耐呻吟。这个男人也不能幸免。
男人浑身都在痉挛,连带着也让她更为胀痛。她咬着牙道:“留在世上的异宝奇珍,你让我随意赏玩;但是,它们又能值几文,怎比对你的忆念!”
男人的金丝镜框几乎就要被从脸上甩下,一块淡红色的疤在眼角颤抖。
她再也看不下去,拼命夹紧双腿。
“你那永不寂灭的灵魂,穿过阴暗冷晦的永恒,终于回来我的身边。”听到男人一声猛烈的抽气声后,她从嘴里吐出一枚闪闪发亮的十字架。
“你已埋葬的爱情胜过一切,只除了爱情活着的……”
按下。
“……岁月!”
刺入。
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搅动比她想象中容易得多。拔出的一刻,一丝淡黄色的液体顺着架身流下。男人的身体,凡是她能感觉到的肌肉,都霎时像石膏一样僵硬。突然,他在她身上猛烈地抽搐起来,手脚不停抽打在她身上。她泛起一阵恶心,用力推开他,用力滚到地上。
几分钟后,男人停止了抽搐,僵卧在床上,一条腿弯曲,一条腿直伸,像一只爬到水泥路面被晒成干的青蛙。
死了。
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心跳。
她成功了吗?是的,她成功了。可是她感觉不到一丁点儿成功的喜悦,只觉屋顶的灯光在晃动,地面像甲板一样湿冷。她的身体未着寸缕,期待着有人能来为她盖上一件红色的大衣。
手里的十字架闪着寒冷的银光,她盯了它半晌,用力握住,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耻骨、脖子,她举着发簪在他说过的地方用力刺入,直到无法更深才拔出来。
动脉滚烫的血呼地飞溅到她脸上。
只刺了两下却像是用尽了力气,她急促地呼吸,脚步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坚硬的物体抵住她脚心。抬起脚,一抹殷红吸引住她的视线,她怔住。
爱人虚弱的脸闯进脑中。
一把捡起发簪,她冲到床边,抽出床单使劲往上翻。男人的身体像砖头般抖动了几下,沉甸甸地翻了过去。
她高举簪子,对准他的肛门,伴着一声嘶叫,狠力刺入。
好了,结束了。
她站在床边呆看着一动不动的尸体,温度、距离、时间,统统都不存在了。
身体到了极限,腿再也无法支撑全身的重量,她像忽然被抽走了膝盖骨,栽倒下去,试了好几次才爬起来。拿掉男人的眼镜,在他眼角的伤口处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吻后,她穿好衣服,踉跄地走到窗边。
天已经亮了。微亮。没有星星愿意陪她一起飞翔。
那就算了。
单腿跪在窗沿上,她回过头最后看了眼她的杰作。精致的簪子在肉里末了一半,那样子倒像是从这龌龊男人的股间开出了一朵红色的小花。
傻呵呵地一乐,她松开双手,朝着地面飞撞而下。
清晨的路面有一点积水,沾在她腿间痒痒的。她没有动,静静趴着,想到她此刻的体验和他曾经历过的一样,欣喜得不愿起来。其实她是累了,好累,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一滴血沾着口水从腮边流下,嘴里满是腥甜的味道,舌下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黏膜,而那片只属于他的地方,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