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王阳明《唐氏家乘赠序》

黄诚 唐寿荣 校点

案：根据天柱县唐氏所存民国十九年续修《唐氏族谱》卷一（揖让堂）本点校。

尝闻黄河之水自天上来，源远流长，不知其几经曲折，几经隐伏矣。说者谓发源昆仑，其实探源星宿，本出沮洳之乡，登高一望，如列星然，可知河出于天，瀦于沮洳廼历乎？昆仑也。即自昆仑以来，亦不知其几经曲折，几经隐伏矣。必欲一一缕述之，近于诬难，免于凿。从其本始，综其曲折，略其隐伏，是为得之而要，未尝不兼综条贯，一脉疏通也。物固如此，人亦有然如。

唐君系氏本于帝嚳，始于帝尧，尧佐挚初封陶，复封唐，后遂以国为氏，世为通侯。至周武王有天下，封其后于蓟，历汉而东园公出焉，迨晋、齐、唐、宋代有伟人。

洎夫！我朝人文蔚起，奕叶益蕃，而其源流，则自东西，而汇于吴会、吉安、泰和，其桑梓也。逆而溯之，曾不知其几经曲折，几经隐伏矣。窃尝类观之，廼恍然于天下之故，古今之迹，物本乎天，人本乎祖，其事异，其理同也。故唐氏之受姓于尧，即水之源于天也。其自虞历夏商而大封于周者，即水之出星宿而为沮洳也。其曲折、隐伏可睹矣。由秦而汉显于商山东园公者，即水之历乎昆仑也。又几经曲折，几经隐伏，而蕃衍于燕之北江之西湖之南，亦犹河之曲折、隐伏逶迤，而经乎积石，历乎龙门，抵于潼关也，其源愈远，而流愈长矣。丙子之秋，予自龙场奉诏起复，抵黔阳官廨，唐君能与诏，携家乘，登请序之。余观其源流，同条共贯，一脉疏通，洵犹注水者，溯其本始，纪其曲折，疏其隐伏，使之脉落（络）分明，不伤凿，亦不致诬行，见九族分支有文可征，有献可证。虽散之四方，而原原本本，一目了然，又何异水之九曲，分流旁达无滞，一泻千里而无不滴滴归源乎！余旅贶匆匆，不遑润色，聊述所闻，以复唐君金玉之雅意焉，耳序云乎哉！

时，大明正德十一年秋月，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通家弟王守仁顿首、拜撰。